8.第一章一位貴客(7)
“不,我用鐵杴。”李贄從五爺爺手裏搶過鐵杴。
先用掃帚掃,掃不動的後面才用鐵杴鏟。只見李贄忙對姐姐偷偷地說了些什麼。一個“暗號”雪球打到了五爺爺的背部。五爺向後一看,兩個小傢伙全都一本正經地幹活,好像什麼也沒有生似的。兩個孩子立即哈哈地大笑起來。這位戰場上曾經戰功顯赫的軍官才知道被矇騙了……
儘管虎民罵兒女不要胡鬧,但是誰也休想趕走這院子裏的熱鬧。雪掃完了,換上新裝,今年給李贄這小孩子雖然僅僅一雙新布鞋,但孩子們最好一年也只能得到一雙新的。
邀客吃早飯,照樣家家戶戶燒香作揖,跪拜祖宗,完了以後,全村集合起來,排拜老祖宗,跪拜的路上,好大的一群人。前面走的年齡大的,輩數也高的,其中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也不少。一位軍官成了群眾焦點,聲高聲低地說笑着,悠閑的步子向前邁着。後面跟一群頑皮的孩子,跑跑打打,喜悅貫村。山村老人早已醉醺醺地倒在家家有酒、家家有菜、家家響炮的幸福之中了。孩子們的大花兜子也裝滿了糖呀、核桃呀的,哪裏能吃得完那麼多好吃的。
跪拜的人群越來越少了,直到最後全部散去。
像這種跪拜祖宗的儀式叫做拜年,當然先拜完年的,自然是一些老人或者輩數比較高的。
在虎民母親家一隻大窯里,早就備了一席酒菜,這位軍官不知是不習慣於坐熱炕頭,還是已經坐炕頭坐煩了,“逃”到炕下的一隻板凳上,邀請了和他當年一塊曾經放過羊,讀過書,也有村子裏一塊參過軍的老朋友們,親切問候,碰杯尋樂,重敘往事。菜自然有新鮮獨特的菜,酒也多了兩瓶新穎名字的酒,酒味已經迷漫全窯,氣氛已經達到了**,足以見知可謂前無先例。可是仍然有一位白衝冠,臉燒眉睫的軍人高着嗓門,划著手臂和他們的朋友一起講個不停,吵嚷得難以休止,什麼“看我的脖子傷疤,是白軍的馬蹄所踩。”“從我左肩進去過子彈。”……什麼“咱們放羊,我先跟了軍隊。”什麼“扔過讀書報名參軍。”……有一位名叫張忠坤的老人說:”可惜,我跟的是白軍,逃了回來。“另一位也欲涕默語:”我也是白軍,逃了回來,命薄呀!天命!……”耳聞其,當時似乎是陰陽難辨。
下午三點多鐘吃的午飯對這幾位老人來說算是“走了個過程”。
自從這位軍官的歸來,他的身邊總是有人陪着拉話。今天晚上不同了,他先睡覺了,是厭煩?還是無人可陪?
大年初二早飯後,這位軍官帶着兩個兒子要去他的母親家,很遠,要翻山,三十多里路。話他母親早已下世了,連他的弟弟妹妹也已與他年齡相仿。原來他的母親在丈夫下世以後,留下還很年小的軍官,自己領一個小女兒改嫁於一個叫做“梁川”的地方去了。這位軍官當年靠着大嫂子的照顧長大的。而且這位嫂子,正是虎民的母親,他的父親和虎民的爺爺才是親兄弟,也就是說,這位軍官和他的大哥(虎民的父親)才是同一個爺爺。如今,他要帶着他的兩個兒子去梁川給母親燒一份香火,磕一個頭去,雖然她老人家改嫁,出了李家之門。
兩天後,李效政他們從梁川回來了。
今天陽光明媚,雖然百樹光凸干枝,但是還有未消盡的雪跡片片,一堆堆的,一溜溜的,各種形狀,千姿百態,與山村的姿態完全可以構成一幅冰天奇畫,儘管沒有青山秀水,奇峰彩霞。
下午五點多鐘。“五爺爺要照相了!”孩子們喊着,互相轉告着。
不錯,要照相了,也是為了歡快,興奮人心,更是為了紀念。
“給大哥大嫂照張老相,我帶走一張,以後難免想念,留一張作為將來兒子們來孝忠伺奉嘛”李校政高興地說。
照相師是李效政專門派李虎民從外村裡請來的,可見其誠心實意,而且還很有派頭的,難怪李家十幾個人幾乎全部都湧上去照相。尤其是小孩子們,不知道照相是什麼感覺,照相能現什麼新事物,似乎照相的時候能使親人抬高看法,包括自己的父母親。“看,我也能照相。”這正是孩子們感到新奇與自豪的心理。可惜在場的少了一個人,他是李虎民,所有的大人們中,他可能是唯一沒有被通知的人,即就是他知道,又怎麼會像孩子們一樣去踴躍照相呢?他是一個大人,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的大人了。那麼應該走出家門去,躲開他們,還是待在家裏,再候通知?李虎民心理非常矛盾,因為是給母親照相,若躲開他們,好像故意為難別人。他最後乾脆捲起被子,睡起了大覺,心裏哪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