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三章一則消息（10）

很快，天亮了，李虎民和肖愛琴吵了整整一個晚上。李虎民再一次走到一位稱碎大的家門口，名李效成，這是他第五次靠近他家門口的。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地徘徊着，已經晌午過了，他拍打一下自己的臉面。向李效成的院子裏闖進去了，“好碎大哩，我不知道怎麼才好，說定今天交清財禮，到這時錢不夠，開始借了你50快，這次又……哎！”李效成是一位幹部，看到這位比自己年齡還大三歲的侄子可憐至極，幾乎欲以跪下磕頭，可憐祈求的樣子，忙問：“還差多少？”“還差五十塊。”李虎民張開嘴說。”不要急，車到山前必有路嘛，跟我到街上拿錢。”李效成答應了，他在鄉上糧食倉庫上班。李虎民感激得張不開口了，連半句答謝的話都說不出來，蒼老的瘦臉面上有些淚水的痕迹。

下午四點多鐘，李虎民總算湊齊了財禮，但是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誰又願意和他一塊去交財禮呢？李羅民想到肯定今天交不成了，媒人到這時候也徹底失望了，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但交財禮必須是自己的人和媒人非去不可呀！李虎民忙去叫媒人，叫親弟弟李羅民，還有堂弟李崇民，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正像李羅民所：“丟人現眼地哪有在晚上跑去交財禮的，難道就不怕大眾把祖宗罵死。”

可是，怎麼辦呢？如果今天交不上去財禮，按照規定，不是以前所交的約三百六十塊錢就白白送人？就是改日交財禮，更得加交幾十或一百塊的。怎麼辦？他在院子裏急得踱步，亂罵妻子，已經五點鐘了，馬上太陽就落山了，微弱的陽光從西方斜斜射來。

他終於決定了，一個人去交。

步行。十八里路。

……

晚上十二點鐘，李虎民才返回自己家裏。他心裏輕鬆了一點，雖說去交財禮在煤油燈下，總算萬事平和了，李虎民大口大口地叫起了曾使他大罵”難吃”的饃來，一喝開水，就咕咕地下肚子去了。

燈光柔和。

李虎民睡覺了，他的女人也睡覺了，但未必睡着。

因為，這並不意味着大事了之，這只是過了第一大關。媳婦接不回家，還不頂用。趕臘月初八那天，不預備三百塊錢，哪裏能行呢？這是最少的準備。

算日期，只有十天時間。

李虎民的頭稀薄多了，豈是因為多日沒洗頭的緣故？

肖愛琴的消瘦，白劇增，豈是歲月的加快？

李宏贄在外搞副業帶回了些錢，李成贄又做了一批活。總共才一百多塊。

貸款！通過李羅民的中介和建議，先並不提明貸款之事。而是請一位銀行的人吃飯。不是李虎民，而是李羅民以公事名義請的。等那位銀行客人列入酒場，並飲酒吃菜時，李羅民才講明了設酒之意。李虎民花五六十塊錢擺酒場請客。既然客已就餐，便貸款四百元，順利得手，才讓李虎民一家平和起來。

直到臘月初八喜事辦完之後。

實際上，在李家日子本來就很貧窮的上面，又貧窮了一倍，欠債服役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九八七年正月初三，門前來了一位騎自行車的“客人”，攔住正要拉一輛架子車糞去地里的李虎民。他驚詫，他慌張……

四一捆青草

這位騎自行車的”客人”就是銀行那位名叫李墨民。李虎民當然接客回屋喝杯茶去，再說又是正月的日子，按例也應該給看酒吃口簡單的菜呀！這些都照辦無誤，後來，李虎民給李墨民許了願：“賣糧還賬，十天之後。”看來只有賣掉糧食，十天時間也足夠了。

光陰飛逝，第十二天到了，李虎民是賣了一袋麥子，僅僅幾十塊錢，銀行“客人”又到李家了，李虎民只得說：“好‘客人’哩。真不巧娃上學，沒辦法，拿走了幾塊錢，再過兩天，我給你湊個整數，好上賬。”才把李墨民打走。顯然，這是窮人之困的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

過了兩天，“客人”又到了，李虎民從非常地小心到具有“趕客離家”的“主人”，平時只要稍一耳聞家裏來人，便藏起來，讓孩子或者妻子對來人說：“不在，去親戚家了。”這次當然沒有例外。“什麼時候回來？”李墨民問李虎民的妻子。“不知道，剛走的。”從此，李虎民就像老鼠一樣，白天盡量躲藏在家，四門不出，只要聽到院子裏來個人，他就渾身打顫。兩個月以後，才湊齊一百塊錢用於還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