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二章母親的眼淚（6）

但大禍還在後面，李虎民一回來，幾個老婆子剛勸愛琴的婆婆躺下，還沒有走，他是從農業社回來吃晌午飯來了。***可是一回來，怎麼冷冷清清的。飯沒有做好，老母親正睡着，他知道了怎麼回事，凶凶地跑到自己的窯去。窯門關着，他使勁地推，推不開，用钁頭砸開，拉下妻子就打起來，打的妻子滿臉是血，他又拉住兩條長長的辮子從這口窯里拖到地上一直到老母親的窯里，讓妻子給母親磕頭賠罪。兩個小孩子哭喊着忙叫媽媽，但被李虎民一手甩開。出大禍了，肖愛琴暈過去了。懷孕三月的她出血了，老婆婆們見況不好，趕忙拉開李虎民挽扶肖愛琴，婆婆見又出大禍，從炕上跳起來大聲哭喊起來：“了不得了，我的媽媽呀！我活不成了，有人給我害命了，我死去，我死去……”李虎民見母親這樣，便一氣之下，拉住母親后胳膊使勁一甩，把母親甩到炕上，嚴厲喊到：“幹啥呀！都想給我賭命，這個日子還要不要？”這一嚴厲喊聲，把母親嚇得再也不敢哭喊了，躺在炕上抖，甚至連氣都不敢多出，因為兒子從來還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她有點擔心起來。

肖愛琴昏迷着，直到第二天她才清醒過來，總該平靜了吧！但婆婆還是躺在炕上，不出聲，也不吃飯。肖愛琴醒過來不久，李虎民就讓她回灶房做飯。肖愛琴已經默不作聲，把兩個孩子叫到跟前對他們說：“孩子，肚子餓嗎？”“媽媽，你也餓嗎？”“媽不餓，你們想去外婆家嗎？”“想，很想，爸他打我，舅舅真愛我，外婆有好吃的”“乖孩子，這一次媽不能帶你們去外婆家了，你們如果想去，你們就自己去，告訴你外婆，就說媽媽再也不想見她了……永遠也不想……”肖愛琴抱着兩個孩子吻了吻，然後她咳嗽了幾下子，放開孩子們，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按着牆壁去灶房了。好大一會，兩個孩子聽見母親一陣急促地咳嗽聲趕快跑回灶房，母親已倒在灶前，口裏微弱的叫着兩個孩子，一隻手正在掙扎着，女兒趕快喊來鄰居，扶母親回到了窯里，躺下……灶房裏的鐵鍋正冒着熱氣，一個端飯盤子在窗子裏射進來的陽光下閃閃光，木案板和僅有的那幾隻瓷器罐子也在亮。李虎民回來了，虎民的弟弟李羅民也回來了，還有虎民的妹妹也回吃過了飯，灶房裏亂七八糟地擺着，顯然還沒有完全擺放整齊。肖愛琴昏迷不醒，沒有人答理。

快晌午的時候，婆婆起來了，回到灶房整理了一下碗筷子，她不到五十歲的年齡，雖然小腳，也做好了晌午飯。天氣變得陰沉沉的。

虎民他們回來了，婆婆對兒子生氣地說：“人都齊了，都看一下，幾天了，躺着不起來，吃過飯連碗也不洗一下，都準備怎麼過日子哩？”天哪，肖愛琴什麼時候吃過飯沒有洗碗呢？這正是兩個孩子幼小的心聲，他們知道母親還沒有醒過來，只是知道剛才母親的窯門從裏面關住了，他們僅僅知道母親不想讓自己吵鬧而已。天下起了雨，李玲娜在窯洞門口拉屎，她患了痢疾病。

李虎民第二次砸開自己的窯門，竟喊一聲：“我的天哪！”肖愛琴上吊了，用衣服把自己掉在牆壁上一隻大木釘子上。

救人要緊，醫婆婆立即被喚來了。好運她才剛剛上吊，總算沒有闖出禍來。

李羅民在院子裏只顧收拾農具，因為天要下雨了。李虎民聽見女兒喚媽媽擦屁股，便對羅民說：“羅民給娃把屁股擦一下！”李羅民因收拾傢具衣服也淋濕了，肚子也呱呱叫，生氣地走到李玲娜前一腳出去，把剛才三歲的李玲娜踢得翻趴在雨地里，還罵著：“她這喂爺，臟死了，滿院子拉屎。”虎民的爹聽到孫女的哭叫聲，趕緊邊罵著羅民邊跑過來，抱起李玲娜哄起來。

從此李玲娜咳嗽個不停，也沒有錢治病，只能在病重的時候，給吃幾粒花椒粒，稍微讓孩子輕鬆一下。十幾天過去了，李玲娜的痢疾病還沒有好，肖愛琴也因此心煩意亂。有走心而無守心，多少個日子的煎熬，她已經變得皮包骨頭了，甚至於連自己心愛的小箱子也討厭得欲以毀掉，話說這心愛的小木箱子，曾是她嫁到李家時，唯一賠給她的嫁妝。每當天黑的時候，肖愛琴更是魂不守舍，半夜三更也要打開窯門，到院子裏走一走，無可奈何，聽到孩子們在喚媽媽的聲音，才走進窯去。她怎麼不想去娘家呢？一遍又一遍收拾着所要攜帶的東西，盼着那趕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