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二章母親的眼淚（4）

大舅被接回到院子裏，孩子們當然很高興了，每人能吃到新鮮的栗子怎麼能不高興呢？母親也在，趕緊備好飯，讓成贄端給舅舅吃，自然父親和舅舅還有孩子們一塊高興地吃早飯了。***院子裏的氣氛變得活躍起來，好像什麼也沒有生似的。

“麥子都曬完了么？再也沒啥活？我想叫他姑姑到川里去轉兩天，老人也想念了。”李贄的大舅對李虎民說。“曬得差不多了，其實也沒有多少活，看願意，就去也行。”李虎民說。他還是第一次在娃他舅的面前說這種話，以前第一句出來就不讓去，這農活、那農活、孩子沒人照管，沒人做飯等，困難大得要命，怎麼能讓走娘家呢？也許這一次是個大破例。

“我說有空的話，萬一沒空了也沒辦法。”大舅舅第一次聽到這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糾正，“現在川里菜也好，或者讓娃娃哪個跟我去帶些菜回來吃。”

李成贄家裏年年都缺菜吃，甚至沒菜吃。

“那麼叫娃問一下，看願意了，你趕集回來一塊跟你去。”李虎民靜靜地說。

大舅舅一聽，原來真的同意，才說：“也能行。”這時候他已經吃完飯，準備趕集賣栗子去。肖愛琴出門送自己的親哥。

上午孩子們跟着父親曬麥子。下午，李贄跟着母親同大舅舅走外婆家去。天空放晴，一碧千里，萬里無雲，來到山頂，一望無垠更加讓人心曠神怡。

二敘舊

卻李贄來到了外婆家。可謂“歌唱家遇到了劇作家”，故事多極了。更有甚者，及“怨家找到怨主”，訴苦無窮。因此不得不先提一下李虎民的婚姻簡史。

一九五九年，自然災害嚴重，廣大人民的生活經受着嚴峻的考驗。廣大人民群眾餓着肚子，還要參加公社勞動。靠天吃飯的全村廣大勞動人民，尤其是像一些貧困的山區人民，更是受到旱災的考驗，幾乎到處都有因為飢餓而告別人世的慘相。這年李虎民二十三歲，高小文化，擔任本村農業社倉庫管理員和會計，他的妻子，也就是現在李贄的母親肖愛琴，二十歲的她還在上學。剛剛初中，就受到了逼婚。按照當時習俗，婚齡已經偏大，由於她十八歲時就被訂婚於李家，加之媒人的好話連篇，不管假話也好，欺騙也好，反正騙過了肖家的理事人，也就是當家的外婆，即肖愛琴的母親。於當年逼迫，肖愛琴放棄上學，嫁給李虎民，從此李虎民和肖愛琴就過上了婚後生活。誰知道當時的婚姻，做主的媒人六分，兩家的主人各佔二分，所以成敗與否關鍵在於媒人的能會道。媒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至於兩個娃娃們，只是偷偷地給指認一下，有的幾乎結婚十多天了，還不認識自己的丈夫是誰。肖愛琴是喜歡讀書的，但當時重男輕女的風俗甚濃，一貫認為“女娃娃讀書沒啥用”，女人，無疑自然被淪為“養育女兒，當理家務”的機器了。讀書與否，無關緊要。而家教又特別嚴格，孩子們都必須聽從父母的話，不論對錯，都必須百依百順，不然就叫做“沒教養”會受到“倫理道德的蔑視”和“家法”的嚴格懲罰。而婚後的這一對夫妻究竟生活如何？

新婚初期的生活需要逐漸接近，按照習俗，婚後五天之內，夫妻不能同居。這時間村莊裏有些可以開玩笑的爺爺們或者兄弟們都涌前逗趣，並非這一關失之禮貌，而是關鍵的一幕。初婚期的日子裏，通過這一群開玩笑的來加強夫妻彼此之間的聯繫，把夫妻一對硬向一塊拉，開一些關於性生活方面的玩笑。通過夫妻恩愛、無價戀愛等各種方式刺激夫妻雙方的相互了解和需要，也就是說“開竅”吧！不然他們是不懂性生活的，即使懂得，也可能一時難以接受，還有和睦相愛幸福的生活。如果通過這種稱為“鬧新房”的手段，一連四五天，甚至十多天後的誘惑，很有可能對新婚夫妻的婚後生活會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

李虎民和肖愛琴的婚後生活無疑也經過了”鬧新房”的日子，李虎民只有知道而得不到滿足，卻對肖愛琴來說，還是難以解開心中的大疙瘩，整天苦思冥想着：為什麼不讓我讀書，把自己賣給這樣一個窮光蛋，我想念我的同學們，尤其想念我的同學趙x，她為什麼能繼續上學，她為什麼在學校的戀愛是自由的，沒有逼婚，而且一直順心呢？……每當遇到丈夫的時候，肖愛琴連看一眼也覺得很討厭，況且每天晚上，她更加心煩，婚後長達六天的日子裏，她只盼着日出和日落。五天的日子，她連一件衣服也沒有換過，白天黑夜，她根本沒有換洗過一次衣服。甚至於每天晚上，她就有一種恐懼和不安。傍晚了，外面雖有狼群的出沒吼叫，她還是大着膽子在大門外轉一會，才肯回到一隻空窯洞去，然後一口不吃就睡上炕去。婚後第六天，是說定娘家親哥哥來接她回娘家的日子。這一天很早，她就醒來，收拾好一個準備帶走的布包，不知已經準備多少天了，一直盼望哥哥來接自己。在她的心中，幾乎沒有思考的空間，出嫁那天是抬着花轎來的，她不知歸路，如果她知道回娘家的路，也許等不到今日，就逃回娘家了。哥哥終於來了！見到妹妹，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她臉上的淚珠閃閃，一句話不說，站着呆，是苦是樂，是見了哥哥的激動？還是有怒欲放？或者痛苦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