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水
這一巴掌勢大力沉，秦雲本就是虛弱，這一巴掌直接打得秦雲朝着後面止不住地退去，一個沒注意，腦袋重重地磕到了背後病床的尖角之上。
剎那間，鮮血直流。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的腦中閃過一絲後悔。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發誓，絕對不讓自己的真心餵了狗……
……
“秦雲，爸就求你這一次，只要你能救救你哥，以後我肯定好好對你。”
模模糊糊間，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話語之中，帶着濃濃的乞求。
求我？
秦雲自嘲一笑，這就是臨死前的幻象嗎？
還偏偏是自己最無法接受的現實。
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用滌卡藍布縫成的粗布枕套，枕頭裏面，隨着腦袋的傳動，稻穀殼發出沙沙的響聲。
他轉過身，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已經脫漆的木床，上面打滿補丁的床單和被罩，被熏得發黑的油燈，用石頭和土塊壘起來的牆面，唯一的裝飾，就是牆面上開國領袖的貼紙。
自己這是……重生了？
秦雲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秦四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雲兒，爸知道，之前對不住你，你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你在你媽的份上救救你哥，他剛剛考上大學，你要是不幫他，他這輩子就廢了……”
秦雲的眼神聚焦，塵土飛揚的地面上，正值壯年的秦四海蹲在地上，被太陽曬的黢黑的臉上，滿是作
為一家之主的威嚴。
而在旁邊破破爛爛的桌椅上，正坐着一個女子，豐滿的身材，明顯保養過的皮膚，配上一雙狐狸眼，怎麼看怎麼都有一種勾人的意味。
秦雲的心底不自覺地泛起一陣噁心。
她叫羅鳳嬌，是秦雲的繼母，秦四海就是被她勾走了魂，母親屍骨未寒，就匆匆將她娶回了家中。
秦雲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
現在正是秦文通闖下大禍，父親讓自己去給他頂罪的時候。
當時的自己看到父親卑微的模樣，頭腦一熱，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那會兒想的是再怎麼樣也是親兄弟，打娘胎里一起出來的手足之情。
但是現在……
經歷了現實的毒打，自己要是再答應，那他就是狗！
“我不會給他頂罪，自己捅下的婁子，自己去擦屁股。”
秦雲冷聲開口。
“你說什麼？”
秦四海臉色一變，當即就要發火，但立馬又將火氣壓了下去。
現在翻臉還不是時候，他還要秦雲有用。
“誒喲，早聽說你娘教子有方，兄弟情深，這事情一出，就縮到後面去了，文通，你的這個弟弟，可是見不得你好啊……”
一旁的羅鳳嬌故意嘆息一聲，隨後開口。
“你閉嘴！”
秦雲“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指着羅鳳嬌的鼻子，直接冷聲罵道：“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貨色，狐狸精一樣的東西，我媽怎麼教我，也是你配說的？！”
聽到這話，羅鳳嬌的臉色一變，當即就臉
色一變，發出一陣抽抽噎噎的聲音：“四海，你看看他，我剛來，就敢這樣說我，以後還不得反了天？”
秦雲靜靜看着羅鳳嬌表演，怪不得能把他爹迷得神魂顛倒，真有兩把刷子。
“秦雲，你踏馬說什麼？！”
秦四海當即臉色就變了，猛地站起身來，抬手就要打秦雲，同時冷聲喝道：“快給你媽道歉！”
“我媽？”
秦雲冷笑一聲：“她配當我媽嗎？我憑什麼給一個小三道歉！”
這句話直接刺中了羅鳳嬌的內心，當即就一拍桌子，扯子嗓子道：“我是小三？你媽才是那個小三！”
“自己沒本事留住男人，也能怪到我頭上？實話告訴你說，她去世那天晚上，你爸就在我那裏。”
秦雲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
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着秦四海。
奶奶告訴他，當時秦四海是在田間勞作沒有得到消息，沒想到卻是在別的女人的肚皮上！
這一瞬間，他對秦四海的心中再不抱有半點希望。
更無法原諒！
自己的父親，原來是這種人？
看着秦雲的目光，秦四海的眼神有些閃動，嘆了一口氣說道：“爸對不住你媽，但你媽，死了也沒辦法……”
“只要你答應替文通頂罪，我和鳳嬌一定把這個家好好撐起來，咱們都過上好日子。”
說著，秦四海猛地踹了旁邊的秦文通一腳，秦文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聲淚俱下道：“弟，我以後一定會好
好對待你，等我念出大學，賺的錢全都給你……”
看着跪在地上的秦文通，秦雲露出一抹冷笑。
剛想說咬定不給他頂罪，心中卻是忽然掠過一個報復的想法。
開口說道：“好，我願意給他頂罪。”
一句話出口，幾人都驚呆了。
剛剛還咬定不放，一轉眼就答應了？
秦雲淡淡開口說道：“不是為了你們，而是因為他同樣是我媽的兒子。”
“這才是爸的好兒子……”
秦四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秦文通也是在瞬間如釋重負。
“走吧，他們就在外面。”
秦四海在後面提醒一句，幾人一起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二哥，你不能去給他頂罪！”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瘦弱的身影從外面跑了進來。
枯黃的頭髮，張了口子的破舊布鞋，長期營養不良而形成的飢黃面容，卻仍舊難以掩飾是個美人坯子的事實。
正是秦雲的妹妹，秦玲。
母親的三個孩子中，她和秦雲的關係最好。
此刻正滿臉着急，一把拉住秦雲的衣角，眼中已經蒙上一行眼淚：“二哥，你不要去，你給他頂了罪，出來以後別人都會看不起你的……”
看着妹妹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剎那之間，秦雲的眼淚差點就奪眶而出！
前世的妹妹去世的時候，他還在監獄之中。
至死都沒能看到妹妹一眼！
他一把摟住秦玲，深深將她擁入懷中，感受着久違的溫暖，他一字一
頓地說道：“妹妹，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這個家裏面，恐怕只有妹妹是真心關心他。
“秦玲，你說什麼呢？都是一家人，我們還能害你哥哥不成？快起開，別耽誤了你哥哥的正事！”
旁邊的羅鳳嬌當即就急了，走過來就想把妹妹拉走。
秦雲轉過身，眼神冰冷地看向繼母。
如果不是她把妹妹不當人地使喚，自己的妹妹又怎麼可能小小年紀就夭折？
感受到秦雲冷漠的目光，羅鳳嬌露出一抹笑容想要化解尷尬：“這不是怕外面的人等的着急了嗎？”
秦雲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是噬骨的寒意。
羅鳳嬌當即就閉上了嘴。
秦雲輕輕揉了揉妹妹的頭，安慰開口說道：“妹妹，你就在這裏等我。”
隨即和幾人朝着前院之中走去。
很快，秦雲就看到幾個身穿制服的人站在塵土飛揚的院落之中，一旁是賠笑的二叔和二嬸。
就連奶奶都拖着有些佝僂的身體站在一旁。
看到秦四海一行人走過來，其中一個人上前一步，面色冷峻地開口：“我叫馮勇，這個案子我來處理，傷者現在已經被送進了醫院，情況不太好，可能那條腿保不住了，以後就會是個瘸子。”
“現在請傷人者和我們回去，審判之後，再進行定罪。”
秦四海連聲答應，隨即一把將秦雲推了出去：“是他不小心把人家的腿打斷的，要有什麼處罰，我們絕對沒有二話。”
那天晚上天很黑，所以被打斷腿的人也沒看清楚究竟是誰。
這也給了秦四海找秦雲頂罪的空子。
馮勇看着秦雲，開口問道：“人是你打傷的？”
這話一出口，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齊刷刷地朝着秦雲看過來。
他們的心中滿是激動，只要秦雲點頭，那文通的這個坎就算過了。
秦家以後也要出第一個大學生了！
尤其是秦四海，盯着秦雲的眼神都快望眼欲穿。
然而，面對馮勇的質問，秦雲卻是搖了搖頭，開口說道：“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是秦文通失手打傷的。”
剎那間，整個院子，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