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龍王怒,倉河亡
他怕春滿反悔,同時拿着新的契書和二十兩銀子。
李舜之前為了哄着春滿掙錢,教過她認字,雖說不是很多,看契書是夠了。
確認完契書內容,春滿拿紅紙打濕后沾在手指上,按了指印。
楊蛋子走後,瞎婆婆有些生氣:“上好的五畝良田,你二十兩就賣了?”
春滿抿着嘴有些無奈:“婆婆,我把地賣給村長家也是沒辦法。
我無依無靠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拿回地,就算拿回來了也保不住。
還不如便宜賣給村長家,既拿了錢又可以讓村長欠個人情。”
瞎婆婆聽了這話,也只能深深的嘆口氣。
瞎婆婆的兒子多年前出門做工修渠后沒了音訊,這些年她就獨自在家守着,平時靠自己養些雞鴨過活。
春滿離了李家,正好跟她作伴。
最重要春滿沒有家人也沒有家,無處可去。
她身上有六兩黃金,再加上賣地給村長家的二十兩銀子和今天賣野味的半兩銀子,過日子暫時是夠了。
可沒想到,春滿住到瞎婆婆家的第二天就開始下雨。
本就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除了漏雨,泥巴牆被水浸濕后搖搖欲墜。
春滿只能帶着瞎婆婆躲到了屋旁的棚子裏,想要等雨停后讓人將房子修繕修繕。
這場雨像是天漏了般,下了三天三夜都沒有停,雨水漸漸在院子裏形成了一片汪洋。
破房子在第四天的早上轟然倒塌,瞎婆婆看不見,被巨大的動靜嚇得直喊阿彌陀佛。
被李家趕出來的時候春滿沒有害怕,房子倒塌的時候她也沒有害怕,可她發現雨水將唯一棲身的草棚淹沒的時候是真的害怕了。
瞎婆的家在村西頭地勢較高,這裏被淹成這樣,怕是不好。
“春滿,快,我們快走!”瞎婆婆哆哆嗦嗦的收拾起行李:“龍王發怒,再不走來不及了!”
“龍王發怒?”春滿心底發寒。
瞎婆婆空洞的眼中突然有了滲人的光:“龍王怒,倉河亡,洪水過江,兩茫茫——”
天上的雨水直灌,腳下全是淤泥。
山路難行,每走一步,都在打滑。
好在春滿經常在山上跑,對地勢比較清楚。
她帶着瞎婆婆和野豬羅羅,很快找到了以前的老獵戶留下了個破木屋,雖然有些漏比不得家裏舒服,但可以勉強的避雨。
春滿熟門熟路的,從屋子的角落裏翻出個桐油紙裹好的包袱。
找出火摺子,在屋內的火坑處點燃之前別人沒燒完的樹枝。
有了火光,視線就變得清晰。
折騰了這麼一天,春滿其實早就餓了。
上山的時候太匆忙沒有帶吃的,她年紀小倒是能受得了,瞎婆婆年紀大了可不行。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春滿驚奇的發現外面的雨竟然停了。
“婆婆,你在這裏等我,我們去找點吃的。”
她帶着羅羅出門沒多遠,就見它猛的竄了出去。
走近一看,野兔子窩被衝垮了,兩隻胖兔子被壓在石頭下蹬着腿兒。
不費吹灰之力撿了兩隻兔子,讓春滿的心情變好不少。
“羅羅你好厲害!”
羅羅得了誇獎,更是臭屁的往春滿腳下拱,按慣例要摸摸。
野豬身上的毛很硬,摸起來有些扎手。
她隨意的揉了兩下豬腦袋,被它身上的泥糊了滿手。
吃兔子肉,需要剮皮處理內臟,她就地找了個水坑,就開始行動。
春滿的身上隨時都帶着把匕首,那是在鎮上貨郎手中買來的,雖然便宜,也不夠鋒利,但用起來很趁手。
她動作利落,不過片刻工夫兩隻兔子就被處理乾淨。
羅羅趁她不注意要去吃丟在地上的兔子內臟。
“不許吃!”
春滿大吼一聲,嚇得羅羅縮脖子。
羅羅被撿到時,還是個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豬崽兒。
它可是春滿一點一點養大的,平時除了粘人也怕她。
將野兔丟在準備好的樹葉上,春滿指揮着羅羅下水洗身上的泥。
羅羅調皮在水裏蹦來蹦去,攪得水坑渾濁不堪,氣的春滿對着它大罵:
“你再不給我上來,我就不給你吃兔肉了!”
羅羅這個豬啊,不是普通的豬。
雖然它什麼都吃,但更喜歡吃熟食。
聽到春滿說不給吃兔肉,只能蔫兒蔫兒的耷拉着腦袋上了岸。
“喲,我說是誰呢?”
春滿一抬頭,心裏直道晦氣。
說話的是李寡婦,她身後是李舜、玉娘還有她女兒李桃和幾個村裡人。
他們個個衣衫凌亂跟落湯雞似的,還面如菜色,想來是在山上轉了整晚都沒找到合適的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