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老隊長走了（5）

兒女們堅決地說：“我們兄妹聚在一起不容易，這次不管你咋說，咱家的地我們是轉定了，要不，你這把年紀了還在地里做活，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咱家日子過得艱難，兒女們忤逆不孝不管老爹老媽呢。***”

王德德說：“你們都是好娃，只是爹捨不得地，隔三差五不到地里乾乾活，這手就癢，心裏也憋得慌啊！”

兒女們不容置疑地說：“可你早已過了在地里做活的年齡了啊！快不要這樣想了，你健康長壽了就是我們最大的福分呢。”

見拗不過兒女，王德德只好作罷，由著兒女去折騰。

春節假期結束了，兒女孫子們高高興興地就要回省城了。臨走，兒女們再三叮囑老爹，無論如何不要到地里去幹活了，一定一定的，記着！王德德笑眯眯地應承着說，你們安心上班吧，甭操爹的心。

元宵節一過，春耕生產就要熱火朝天地開始了。這天，王德德臉上掛着狡黠的笑容，把鄰居趙二請到家來，一頓酒飯招呼之後，從抽斗里拿齣兒女與趙家簽訂的鄉約說：“趙二兄弟，那兩畝自留地，東家是我王德德，兒女們和你簽的這個轉地文書，是非法的，你還當真了不是？”

趙二的臉上此刻也掛起了狡黠的笑容：“是你當真了還是我當真了？我正準備把前兒個買下的兩袋鉀肥和一瓶農藥給你送到家來呢。你看，那兩條蛇皮袋上還寫着‘王’字呢。”

王德德一看果然是他家的蛇皮袋，前兒個趙二來借呢，他順手就給了，也沒問做啥，原來這老東西在這等着呢。王德德高興地拍了趙二一巴掌說：“好我的兄弟，真有你的，老哥謝謝你了！”

趙二說：“誰不知道你老哥，沒有吃的行，沒有穿的行，沒有地不行。娃們家操的孝心很好，可他們不懂你老哥的真正心思啊。”

王德德說：“還是你了解老哥啊。哥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離了地就等於沒了根，沒了根那咱算是個弄啥的呢？”

趙二說：“可不是咋的啊！”

臨走，趙二囑咐王德德說：“今年春暖來得早，給麥地里把鉀肥上足后，要立即把農藥灑上，莫忘了防治病蟲害哦。”

又過了幾年。一個暮秋的中午。掛滿房檐口一串串金黃的玉米棒和一串串殷紅的線辣椒，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壯實豐滿。緊靠山牆那棵挺拔直立的大白楊樹，卻抵不住早來的寒意侵襲，不時地往下掉落着葉子。這時，正在院子裏修理竹編背篼的王德德，突然對老伴說：“我今兒個咋老感到頭暈心慌不舒服呢，該不是把路走到盡頭了吧？”

老伴說：“胡說的啥嘛，你這人一輩子很少生病吃藥，結實着呢，回屋在炕上躺躺就會好的。”

王德德進了屋，卻沒有往炕上躺，而是坐在兒子前幾年給自己專門定做的真皮沙上。但這一次坐下去后再沒有起來。

村上人說，神靈保佑德德老漢呢，老人沒受一點罪，直接坐化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