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魂牽夢繞軍營行（2）

走了近80華里時，前面傳來信息，說是再有10里就到部隊集結地域了。***然而，已經艱苦行軍十多個小時的戰士們，全都頭昏眼花、兩腿軟，儘管連長、指導員不斷地給大家講故事、說笑話、打氣鼓勁，可大家只是勉強笑笑，全都低頭默默往前行走，並且越到最後，掉隊的越多。老排長見此景，把我叫到一旁悄悄地說：“402班長，我這裏還有一包餅乾呢，20塊。我是老胃病，平時吃飯不行，常預備些餅乾，隔三差五地墊補墊補，今天可是要派上大用場了。這最後10里地的路程，是個關鍵，千萬不能叫一名戰士掉隊，更不能給咱排的榮譽抹黑。你把這包餅乾勻着給大家分一下，叫大家一定要咬牙挺住，堅持到底就是勝利。”我極其莊重地接過老排長手中的餅乾，從前至后每人一塊傳了下去，可過了不大一會兒，餅乾又原封不動地傳回到我的手中。大家都不忍心吃下去，一再表示決不掉隊。我和老排長為戰友們的這種硬骨頭精神深深感動着，全排戰友見此景也都互受感染，一下子抖擻起精神來，有的扛走了體弱戰士的武器，有的背過了體弱戰士的挎包。大家只有一個念頭：向長征路上的老紅軍學習，向上甘嶺上的老前輩學習，堅決完成這次實裝野營拉練任務。在最後的路程只剩下一半時，掉隊人員越來越多了。老排長便命令大家像完成戰鬥任務一樣把重新到手的餅乾就着路旁的積雪吃了下去。在宿營地清點人數時，全連掉隊近半，而我們四排一個掉隊的也沒有。放羊娃出身、老大哥一樣敦厚的劉連長，欣慰地拍着我的肩膀說：“四排，好樣的！”

記憶的閘門往往順流而開。我還清晰地記得，退伍回鄉的那年深冬，全班戰友到火車站為我送行。當我把行李放好把座位安排好，回過身來最後一次和大家握別時，十多個小夥子竟然全都哭成了淚人！列車緩緩開動了，戰友們一路小跑跟着火車向我招手，直到88次直快加速行進了，我探頭窗外時，仍見戰友們在大雪中邊跑邊揮手：“班長，一路保重……”看着戰友們漸漸遠去、漸漸模糊的身影，我的淚水一下子溢出了眼眶。我知道，這一別，大家各自東西，幾乎再難相見，也可能成為終生永別……

七連是個有着光榮傳統和輝煌歷史的紅軍連：抗日戰爭中曾與日寇浴血奮戰，屢建奇功。華北人民一級英雄、劉老連長大刀片殺得日本鬼子魂飛魄散；解放戰爭中參加了淮海戰役和解放舟山群島、海南島等重大戰役；自衛反擊戰中拔點老山，英雄輩出，戰功顯赫。在榮譽室里，我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老一輩戰鬥英雄、曾經一次抓了26個俘虜的郭小寺連長的事迹、照片，也看到了新一輩戰地模範連長吳永奎，艱苦奮戰老山前線的事迹、照片。在連隊俱樂部里，戰士們用自己雙手因陋就簡製作的精美盆景和花壇，鬱鬱蔥蔥，蓬勃茂盛，在由武器裝備和水泥建築組合成的軍營里，顯得格外奪目。我不禁在想，為保衛祖國的美好河山而隨時準備衝鋒陷陣的戰士，最有資格享受和平帶來的幸福人生。

部隊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30年前，我們住的是用磚頭券砌的窯洞，肩上扛的是五六式衝鋒槍，身上穿的是棉布冬衣和的確良夏裝，而且各樣只有一身。如今，部隊住的是明亮寬敞的樓房，肩上扛的是最新式的f13衝鋒槍，身上穿的是六套款式漂亮、質地優良的冬、夏服裝。變化更大的是：官兵文化程度提高，連隊整體素質增強。更重要的是，官兵們對戰術技術的應用、對武器裝備的操作，在經過短期訓練之後，都會達到熟練自如的最佳程度。

作為這個戰鬥集體的軍政主官，連長何永剛、指導員張文剛，各自身懷絕技，都有一段傳奇故事。今年28歲的何連長，來七連之前任師作戰參謀。他身材魁梧，血氣方剛，眉宇間透着一股軍人的英武之氣。何連長回答我們的第一句問話就是：“因為我熱愛和平而喜歡當兵打仗，當年報考陸軍學院的目的，就是要到野戰部隊做一名打仗的軍人。”談起軍事話題，何連長的興頭非常高漲，大到本部隊參加過的淮海戰役、二戰著名戰例諾曼第登陸；小到灘頭陣地的攻、防，縱深穿插中的交替掩護及非接觸性的精確打擊等等，頭頭是道，有板有眼。個頭不高，略顯瘦小的張文剛指導員，畢業於南京工程兵學院。這位看上去很靦腆的年輕軍官，卻有着在生命禁區喀喇昆崙山戍邊巡邏當過代職排長的經歷。當年，張文剛是憑着一顆對祖國、對人民無限忠誠無限熱愛的赤子之心，踴躍報名，慷慨赴邊的。5000多米海拔的惡劣高原氣候，並沒有因為這位來自內地平原的青年軍人體弱瘦削而減輕肆虐、和緩瘋狂，而是肆無忌憚、毫不留地給張文剛的腦部和心臟造成了較大的損害。完成任務回內地后，張文剛常常感到頭痛、心慌、胸悶、記憶力不佳。一年來，他以驚人的毅力，一邊頑強地與高原病後遺症作鬥爭，一邊全力配合連長做好官兵的思想政治工作，使連隊建設及各項工作都走到了全團的前列，受到了上級的表揚和好評。張指導員說：“到過喀喇昆崙山，挑戰了生命禁區，我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軍人，什麼是無私的奉獻；率隊在邊防線上巡過邏，我才知道國家疆土的安全形勢多麼嚴峻，也更感到了自己肩上責任的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