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比翼飛
清妧不能答,她不僅不能答,臉色還在頃刻間紅成一片,她恨不能掩面而逃,卻聽煙娘得意洋洋道:
“咱們女子的日子要過得舒暢,頭一條便是要叫夫君快活,妾身送給娘娘的東西正是讓夫君快活的法寶。”
“咳。”
清妧面色之紅,紅得快能滴出血來,她想叫煙娘閉上嘴,可不等她說話,煙娘又從袖中抽出兩本冊子,塞到她的手裏。
“還有這個,請娘娘今夜務必好好研讀。”
煙娘送她的冊子,一本名《繡像圖》,一本名《燕寢怡情冊》,是陵陽城內極富盛名的春宮圖!
她之所以知道,因為就在前兩日,怡紅院的蘭嬤嬤才送了她兩本!
“舅母,你這送得——”
“全是好東西!”
“……”
且不說是不是好東西,而是她只要一想到煙娘為她搜羅這些東西,她便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煙娘似是察覺清妧的羞窘,笑言:“娘娘放心,您手裏的圖冊是妾身臨摹,箱子裏的小衣是妾身一針一線縫製,旁人不曉得。”
“欸?”
“這些東西曆來是親娘置辦,奈何娘娘福薄,沒有生母幫襯,請娘娘莫要怪妾身僭越,置辦了這些。”
“怎會怪罪?本宮高興還來不及。”
煙娘一聽,又是呵呵大笑:“既是如此,那便請娘娘試試小衣?萬一不合適,妾身今夜還能改改。”
“不必了。”
這麼羞人的東西,她怎可能穿得上身?!
“娘娘可別不好
意思啊,否則明日洞房花燭,娘娘怎受得住?娘娘受不住,陛下可就要遭罪了。”
“……”
夜色在清妧被逗弄得抬不起頭來中,越來越濃……
次日,清妧睡得正香甜,突然被韓老夫人和煙娘一左一右拽了起來,接着,她被推到凈房,沐浴更衣。
這一洗,洗了足足一個時辰,等她被人從水裏撈出來,已是脫了一層皮,而後,她又被推到梳妝枱前。
“哈欠——”
“娘娘,莫動,會壞了妝容。”
清妧暗嘆,瞥着尚未轉亮的天色,不無可憐地發出一句牢騷:“嫁人而已,何曾需要這般興師動眾?”
引着錦屏公主進門的韓老夫人一聽,立刻噌噌噌地跑到梳妝枱前,一板一眼道:“娘娘錯了,今日的婚儀委實算不得興師動眾。”
“不算嗎?”
尤記得上一輩子,她和顧浥塵的那場大婚,顧家精心準備了近兩年,但比之今日,遠遠不及。
錦屏公主微微一笑:“老身參見皇後娘娘。”
“公主免禮。”
“謝娘娘。”錦屏一邊起身,一邊笑言,“娘娘,韓老夫人說得極是,陛下和娘娘的婚儀辦得倉促,所以算不得隆重。
若是遵循舊禮,帝后的婚事少則當準備兩三年,多則可五六年,那般婚儀才可勉強算是興師動眾。”
“……”清妧抿唇,想了想,憋出幾個字,“這樣,挺好。”
錦屏一聽,不由地哈哈大笑。
她多年不出門,對於這位名聲在外的
安皇後知之不多,私心裏覺得新帝娶她,是看重安家的兵權。
然,王家落難,幾欲滅頂,安皇后卻肯為王家冒死求情,可見安皇后是個難得大度,有格局的人。
直到今日,她親見安皇后對自己的婚事不甚在意,才驀然發現,新帝非她不娶,或許只是因為皇后這個人。
天色在繁忙中一點點地泛白,坐於梳妝枱前的人,映襯在銅鏡里的臉兒也變得越來越美麗、嬌艷。
宮婢停下動作,轉頭問:“韓老夫人,您瞧瞧,娘娘這般模樣可行?”
韓老夫人低眉一看,登時發出“嘖嘖”讚歎:“好一個水靈靈的俏娘子,待陛下瞧見,指不定得看痴了。”
“……”
清妧面色又紅。
錦屏從袖中摸出一把金梳子,對清妧笑言:“娘娘,這是老身出嫁時,皇祖母替老身梳頭的如意梳,今日,老身以此梳,為娘娘梳頭。”
“好。”
錦屏抬手,梳子自清妧頭頂緩緩向下:“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話音將落,煙娘提着衣袖,急急奔進紅綢漫天的閨房:“娘娘,來了,來了,陛下騎着白馬來迎娘娘了!”
“騎馬?他怎能騎馬?!”
說著,清妧猛地站起,這一站,髮髻微亂,急得房裏的人紛紛湧上前,韓老夫人更是失聲喊道:
“我的娘娘喲,您這會兒可不能着急,得矜持。”
“……”
她哪裏是不矜持?她是擔心芳君受傷!
然,不管她怎麼想,今日她的一舉一動她全做不了主,任憑院中鬧得喧囂,她被按在台前不得動。
過了許久,芳君才被一眾朝臣和貴家郎君簇擁進安樂居,流螢橫在門前,鼓足勇氣地開口:
“陛下要想接娘娘入宮,需先賦詩三首,詩好,得娘娘贊,方可進門。”
接新要賦詩,本是傳統,但芳君是皇帝,皇帝親自出宮迎娶皇后,已是極大殊榮,安家怎能蹬鼻子上臉?
“盧嬤嬤,叫流螢莫鬧。”
“回娘娘,流螢沒鬧,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說了,他今日不是封后,而是娶妻,所以郎君該遵的規矩,他一件不能少。”
清妧聞之,不免動容。
芳君從不在她跟前擺皇帝架子,可那是在房裏,在外頭,莫說皇帝,就是一般人家的夫君,也是要面子的。
可這人倒好,不管何時何地,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有多在意她,甚至能為了她,放下皇帝的威儀。
眼看清妧眼眶發紅,錦屏躬身急勸:“娘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興哭。”
“好。”
門外,朝臣見流螢膽大包天,真敢攔皇帝,只得快步上前,朝皇帝拱手:“陛下,不如由微臣代勞?”
“朕娶妻,你湊什麼熱鬧?”卿流景怒言,隨即朝着新房微微一笑,“區區三首詩,朕難道做不出來?
這第一首詩,先贊朕的皇后。面如桃花春可觀,目若秋水月如彎,娉婷裊娜矯如虹,冰肌玉骨秀鳳鸞。”
“好—
—”
院中人紛紛叫好。
先帝在時,曾大擺宴席,當時在席上,帝用詞不準,陵陽貴家沒少在暗地裏恥笑,如今聽帝賦詩,才知帝甚有才情。
“這第二首詩,表朕對皇后之情。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願我如星妻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好——”眾人再次大讚,一小郎君揚聲問流螢,“你怎麼還不去問問娘娘,陛下做得詩好不好?”
“就是,就是。”
流螢人不動,只說:“還差一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