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戳脊梁骨
張小虎在江蘇池陽形同軟禁的日子已經進入第3天。
今天的日程安排別無2致，吃同樣的飯，聽同樣的課，進行同樣的娛樂。
不同的是，下午張華的老婆被安排跟着曹玲花1行人去了別的家串寢。
新朋友只剩下張小虎1個，而來汪導家坐寢的是有過1面之緣的許正陽。
許正陽坐在木桌前給張小虎散了1支煙，自己也慢悠悠地點上。
很溫和地問：
“小弟，過來幾天了？”
“今天第3天。”
“聽說你在溫州1家大型衛浴公司做經理，是不是高峰衛浴？”
本來張小虎想聲明自己剛晉陞為副經理，當看到坐得筆直挺拔的家裏人都齊刷刷地看着自己，虛榮心作祟，還是點頭稱是。
“每個月工資有沒有1萬？”
許正陽的問題跟他的目光1樣銳利，像1把匕首1樣冷不丁地投射了過來。
張小虎避開他的目光，如實交代：
“沒有那麼高，1個月只有3、4千塊。”
許正陽彈了下煙灰說：
“小弟，其實我倆的年齡不相上下，不瞞你說，我在溫州混了好幾年，角角落落肯定比你熟。
幹什麼呢？跟着我叔叔撈偏門，帶小姐，放高利貸。收入嘛馬馬虎虎，1天就抵得上你1個月的工資。”
張小虎心裏很不爽，心想，吹什麼牛逼，真的那麼賺錢，還跑到這裏來搞傳銷？
許正陽直勾勾地盯着張小虎的眼睛不說話，直到張小虎收回目光，低下頭。
許正陽開始步步緊逼：
“你結婚了嗎？”
“沒有。”
張小虎語氣生硬，不想談及這1話題。
“我倒是聽說，你在溫州有1個談了好幾年的女朋友，還去了女方家，被對方父母嫌棄，被甩了，對不對？”
媽的，張小虎心裏火冒3丈，老子是被別人甩了又怎麼樣？
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嗎？
關你們鳥事！
但在許正陽咄咄逼人的氣勢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張小虎被人當面羞辱卻又無法發作，低着頭，1雙大手無處安放。
“你的父親多大年紀了？身體好嗎？如果哪天生病住院，要拿30萬來救命，你拿得出來嗎？”
張小虎都懶得理他。
“抬起頭來！”
突然之間，許正陽1聲爆吼，嚇得張小虎渾身1顫。
“你說你1米8幾的大個子有沒有1點男人樣？有沒有1點男人的血性？你就不敢衝過來跟張小虎干1架？”
他略作停頓：
“這個問題，我來幫你回答，因為你骨子裏就是1個窩囊廢！
拿着3、4千的工資還自我感覺良好是吧，自己喜歡的女人嫌你窮，懷了小孩都打掉跟別人跑了，你說你做了什麼？
像你這樣的男人除了躲在被子裏哭，還能幹什麼？”
許正陽的話就像1串機關槍子彈打在張小虎的心臟上，疼痛，屈辱，又他媽是血淋淋的現實。
張小虎心裏冷笑：
好吧，張小龍！出賣親兄弟倒是徹底，算你狠！
許正陽1字1頓地說：
“挺直腰桿，抬起頭看我，別把腦袋藏在褲襠里。”
張小虎在他這種氣勢的威逼下，在這種場合下，沒有辦法，只能照做。
“那麼我現在問你，來了3天了，你在黑板上看到了什麼？”
“沒看到什麼。”
張小虎的聲音小得像只蚊子。
“我告訴你，別他媽的自命清高，覺得高人1等，看不起這些人，論學歷、論能力、論財富，他們哪1個都比你強！
你大哥張小龍你心裏清楚吧，混得怎麼樣，生產總監年薪20萬，不是看你可憐，替你着急，會叫你過來？
你不要覺得他欠你什麼，要不是1奶同胞，他才不管你的死活！
3天了，你摸着良心說，有沒有人找你要過1分錢？
相反，你的師傅還天天把你像大爺1樣供着，還吃你的剩飯！
張小虎，你想過沒有為什麼你的大哥幾天了都沒有過來看你？
因為他感到失望，為有你這樣1個垃圾弟弟感到羞恥！”
張小虎心裏想：
好吧，惡人先告狀，還真他媽的理直氣壯！
許正陽站了起來，對王永民說：
“王老闆，跟你們家汪導講，就說我說的，再給他兩天時間，如果還是這樣整天軟綿綿，像條死蛇1樣，爛泥巴扶不上牆，就讓他滾蛋！
蘿蔔、白菜也是要花錢買的，我們團隊不養廢物！”
說完大步流星地摔門而去，把張小虎尷尬的晾在原地。
活到2十幾歲，張小虎從來都沒有被如此犀利的語言劈頭蓋臉地訓斥過。
從內到外地赤裸着，供別人獵奇觀賞，品頭論足。
張小虎感覺自己本來就支離破碎的心，被無情地踩在爛泥里深深地蹂躪。
張小虎想要放棄了，他能夠放棄嗎？
今天下寢以後，家裏比平時安靜了許多，家裏人這些人都很懂事地盡量避開張小虎。
只有師傅王永民不離不棄，好言撫慰。
晚上的那堂課，張小虎聽得極其認真。
張小虎積極調動大腦捕捉着講課老師的每1句話，每1條板書的內容。
同樣的課程換了1種心態去聽，張小虎似乎慢慢看出了1點端倪。
整堂課應該講的是以幾何倍增學為理論基礎的1種賺錢模式。
雖然張小虎還不知道錢從哪裏來，但假設這1群人在這裏看似瘋瘋癲癲的行為都是為了賺1大筆錢，大到可以1勞永逸。
就像課堂上講到的，大到足以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成為家族富人的祖先。
那麼，大哥的冷漠，許正陽的狂傲，傳銷里這些老闆們如親人般的笑容都變得合理和容易解釋！
當晚，躺在地鋪上，張小虎的思緒又回到了跟周玉亭卿卿我我的日子裏，那是1種心如刀絞的折磨。
為了躲避王永民如雷的鼾聲，張小虎側身面向冰冷的牆壁。
張小虎心裏堅定地想：
張小龍，不管你在傳銷里到底在幹什麼，能不能賺到大錢。
我都要離開這裏，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的路我自己走，用不着你來安排！
張小虎客觀地分析了1下：
想走，目前在這伙搞傳銷的嚴防死守之下，當然不容易。
唯1的辦法就是以進為退，與狼共舞。
先成為跟他們1樣的人，至少讓他們以為是這樣的。
只要他們放鬆警惕，張小虎才有機會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