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回溫州
奧迪a6車隊到了。
曹玲花上車前朝那個還在爆發巨大聲響的破房子的方向張望，她流淚了。
躲在1家小賣部窗戶後面的張小龍目送奧迪車隊快速離去。
他長舒了1口氣，撥通了現場總指揮趙紅林的電話。
當天晚上，張小虎橫豎睡不着。
但又不敢在被窩裏有太大的動作，怕引起王永民的注意。
他直挺挺地躺着不動，任由思緒泛濫。
張小虎覺得，人是具有強烈從眾心理的動物。
希望被團隊容納，擔心被孤立。
在麥田當中那個破房子裏，大課堂的開課，余芳菲所講的內容似乎打開了他現有認知以外的另1扇窗。
而破舊的電影院瘋狂的歡送老總的現場，完全是群魔亂舞的感覺。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暈厥。
身處如此熱烈氣氛中的張小虎，當然很難不受感染。
他感覺自己最後1道精神防線馬上就要被擊潰！
理性跟慾望在拔河，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他感覺就快要相信他們黑板上所講的1切都是真實的！
先前與狼共舞的策略看來是1把雙刃劍，張小虎快要真正的變成1頭狼了！
從狂熱的傳銷從業者的角度來看，他們要攻佔、要同化的就是像張小虎1樣頑固的堡壘---他們的大腦。
用同理心破拆所謂的善意的謊言。
用誠信親和力製造所謂神秘感。
用戳脊樑的方式來摧毀新朋友的自尊。
用大課堂、大禮堂的這種群體性聚會來推倒他們最後的心牆??????
張小虎的腦袋已經過載，已經運行不動了。
已經夜深人靜了，周圍是熟悉的磨牙聲，打鼾聲。
他在心裏默默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
3天之內，不管想什麼辦法，我1定要離開傳銷！
第2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在張小虎繼續坐在小板凳上聽課的同時，張小龍他們1幫領導聚在1起，在研討下1步怎麼對付他們這些新朋友。
研討的結果是，讓王永民下午帶着張小虎去許正陽家觀摩其他新朋友的上線儀式。
就是那個被大學生兒子騙來的大叔，他今天下午就要正式加入了。
綜合張小虎的各種表現，加上和推薦人的關係到位，明面上，今天管家只安排了王永民1個人帶他去許導許正陽家。
為了表示信任，王永民還主動把手機還給了張小虎。
暗地裏，管家還是安排了團隊裏最壯實的兩個老業務員在後面跟着。
1出門，沐浴在正月里暖洋洋的陽光里，張小虎的內心1陣狂喜，歡呼雀躍，巴不得撲閃着翅膀馬上飛走！
張小虎警覺地4下打量，兩名跟蹤的暗探還是被他發現了。
他的腦袋在飛速盤算着要怎麼脫身。
表面上波瀾不驚，語氣輕鬆地跟外形如彌勒佛1般的師傅閑聊着。
春節假期已過，人們已經開始上班，街上人來車往的，很熱鬧。
前面拐角處就是那家熟悉的農業銀行，更巧的是，1輛押款車正停在門口。
工作人員正在把1箱箱錢款搬進銀行大廳。
兩名身材魁梧的保安正在押款車旁持槍警戒。
張小虎把心1橫，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1把推開跟他勾肩搭背的王永民，高舉雙手，直接沖向了押款車！
王永民和身後的兩名暗探，大驚失色，他們第1時間想追過去，把張小虎拉回來。
這時，兩名持槍的保安衝著張小虎暴喝：
“幹什麼的？”
張小虎被兩名押解公司的保安粗魯地抵壓在車體上。
“救救我！我被搞傳銷的控制了！”
張小虎1邊呼救，1邊驚恐地指向王永民1行3人。
人們都以為發生了搶劫事件，銀行里值班的兩名保安穿着防刺服，手持鋼叉也沖了出來。
銀行門口的行人和銀行里正在辦理業務的客戶都受到了驚嚇，紛紛躲閃。
經再次詢問張小虎，銀行的保安聽清楚了到底是怎麼1回事，便及時解除了警報。
他們1左1右把張小虎護送進了銀行大廳。
張小虎回頭看了1眼，王永民的眼裏充滿了憤怒，臉色鐵青。
他們也不敢上前，也不敢逗留，3個人灰溜溜地穿過馬路，消失了。
大廳里的銀行工作人員幫忙報了警。
很快，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就過來把張小虎帶走了。
在做筆錄的過程中，大哥張小龍1直不停地打電話進來。
張小虎不勝其煩，不想跟他說話。
直接把手機關機了。
當1個女民警問：
“是誰把你騙過來搞傳銷的？”
張小虎猶豫了1下說：
“1個網友。”
他不想把張小龍供出來。
女民警笑道：
“是女網友吧。”
張小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點點頭，搪塞了過去。
做好了筆錄，辦案民警問張小虎：
“你現在怎麼打算？回家還是回溫州？身上有錢嗎，要不要我們幫你買票？”
張小虎真心感謝他們，笑着說：
“謝謝你們。錢包1直都在我身上，票我自己買，我還是回溫州吧。”
又問道：
“池陽有到溫州的汽車嗎？我想坐汽車回去。我是坐火車過來的，我怕他們會去火車站截我。”
女民警查詢了1下路線信息，說：
“有直達溫州的大巴車，我看了1下時間，應該可以趕上最後1班車。這樣吧，我們開車直接送你過去。”
張小虎1直以來是個不喜歡麻煩別人的個性，民警們的熱情幫助，他自然是感動得不得了。
買票。過安檢。進入候車室。
1切都很順利。
張小虎坐在冰硬的靠椅上，抬頭看了1眼大屏上的時間，離發車還有十分鐘的時間。
他站起來，長長地舒了1口氣，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檢票上車，張小虎找到了自己那個靠窗戶的座位。
窗外陽光正好。
張小虎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想：
我現在算是逃出來了，那大哥呢，大哥怎麼辦？
他還在裏面做着發財夢，身陷泥沼而不自知啊。
突然，他發現就在離他坐的大巴車3米遠的圍牆外，有1雙熟悉的眼睛在盯着他。
沒錯，是張小龍！
從他臉上看不到1絲憤怒，而是1臉的輕鬆平和。
車開動了。
兄弟倆就這樣隔着車窗見了1面，1句話也說不上。
更令張小虎想不到的是，兄弟倆就這樣匆匆1別，竟然是此生見大哥張小龍的最後1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