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忐忑難安
燕花苓的手段,蕭瑾然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不過三言兩語,就挑撥開了有意交好的王氏與姚氏。而抓住的痛腳也無非是王氏請來應景彈唱的,是燕萬里的老相好婉兒。
躲在暗處看戲並不是蕭瑾然的作風。尤其這些人針對的是婉兒,那個昔日裏自己為了疏通人脈,在柳州第一個有心結識的姑娘。說起來,這人不過自己棋盤上的一子,可是認真算起來,除了那些乞丐,這人也算是自己的一個大貴人了！
“初滿,你去……”蕭瑾然坐在艙尾最不起眼的地方,對着俯身聽命的初滿耳語了幾句。
很快船艙外就傳來了有人落水的驚呼。艙中的人,無論是大姑娘還是保養的婀娜多姿的夫人,都齊齊提了裙擺往艙外走。唯獨燕花苓坐在那裏不動聲色的品着茶。
遙遙的對着蕭瑾然舉了舉杯。
初滿一愣,心下一咯噔。“主子……”
蕭瑾然放在桌邊的手,略微抬了一下,示意初滿不要說話,接着也端了杯子,慢慢飲了起來。
人潮擁擠着,很快又聽到有人落水的聲音。這時王氏組織着大家退回船艙。兩個落水的人,也很快被識水性的丫頭婆子救了上來。大家的面色都不好看。
最初落水的就是導致王氏與姚氏交惡的婉兒。後面那個劉大人的閨女,至於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落水已成了事實。
幾方已經吵得不可開交,船家也是按照燕花苓的吩咐將船靠了岸。因為聒噪,燕花苓與蕭瑾然早早退出了船艙,只等船家拋錨。立刻離去。
“睿王妃好手段！”燕花苓似笑非笑的對着蕭瑾然拱了拱手。
蕭瑾然卻是笑着搖了搖頭。
“慚愧慚愧,倒是不如郡主手段高明,三言兩語,讓姚氏以為王氏故意給她下眼瞧。又讓王氏覺得姚氏是來砸場子的,自己找來了婉兒卻嫁禍在她頭上！如此兩家交惡,他日就算您去了京城,燕王的位子也算是坐穩了！”
“不過是利用了該利用的人。倒是不如睿王妃會做人！提前給人送消息,直接把事情鬧大！間接調撥了燕萬里與姚氏的關係,又讓婉兒買了你的好。他日枕邊風一吹,嘖嘖……你與睿王的日子該是越過越舒坦啊！”
燕花苓如今打心眼裏覺得,自己聽從師父的話,不與蕭瑾然起正面衝突是對的。這人着實笑面虎,坑你一下都不與你商量的！
“郡主安心選秀就是,明日十五,大概皇貴妃會派人來給我送果子。屆時我會書信一封,讓她多關照你一番！”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可愛？”燕花苓偏着頭審視着蕭瑾然。“如今想與你結交朋友,怕是也來不及了！”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咱們算是不打不成交！”蕭瑾然嘆了口氣。“你也很好啊！如果你不是青檬師姐的徒弟就更好了！”
“你都知道？”燕花苓大吃一驚,不過想到蕭瑾然到了柳州之後的手段,又覺得沒有那麼意外。
蕭瑾然眯着眼睛眺望着對岸。三三兩兩的乞丐蹲在橋頭,似乎在等待着貴人的賞賜。可是蕭瑾然卻知道,這些人是在等自己。大概是出了什麼大事,司馬睿如今分身乏術吧！
“郡主進京之後定要注意規矩,若是有時間,就來我家尋我。明日我讓初滿給你送副頭面,就算是慶祝咱們……成為朋友！”
蕭瑾然眼中真誠,卻在船靠岸的時候先一步離去。初滿跟在蕭瑾然身後,一一打賞着乞丐,卻趁着別人不注意,用寬大的袖子一掩,接過了第三個乞丐遞來的字條。
上了回府的馬車,蕭瑾然將字條打開,卻是一愣。隨即將字條遞給了初滿。
“怎麼會這樣？”初滿很是驚訝。“王妃明日來主持您和睿王的大婚？離京的時候不是說好……回去再成婚么？”
“這字條是王爺那邊遞來的。”蕭瑾然反覆看了很多遍,搖了搖頭。“能讓他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應付我這邊,想來王妃來的目的並不單純！”
初滿呼吸一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可是我想不出王妃還能有什麼別的目的。”蕭瑾然伸手歇下頭上的玉石發簪。晃了晃已經發酸的脖頸。“這些金玉之器,果然不適合我,才多久啊,脖子就開始反酸了！”
初滿在蕭瑾然伸手去卸發簪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幫忙了。她深知蕭瑾然頸椎不是特別好,很多時候半夜都會因為枕頭不舒服,睡不着覺。所以不管走多遠的路,端木夫人都會給她備上平日裏用着最舒適的枕頭。
滿頭的發簪卸下,初滿立刻幫着蕭瑾然推拿。雖然手法不如亦舒,力度不如千嬌。可是初滿最能拿捏到節骨眼兒間的分寸。
“會不會是主子多想了？或許王妃就是想兒子了？”初滿一邊幫蕭瑾然按摩,一邊問道。“或許是想見見您？畢竟聖旨下了那麼久,王妃都沒有見過您！”
“我在皇城的時候,沒少與王妃出入同一場宴會。司馬家的王妃……”蕭瑾然嘆着氣搖了搖頭。“那是京城中有名的辣子！”
這話說出口,多少沒了些往日殺伐果斷氣勢。
初滿聽了,不由得問,“您怕了？”
蕭瑾然想了想,果斷的點了點頭。“樂君姑姑你見過吧！那是人精中的人精。做事滴水不漏,說話及其講究分寸。”
“這個我知道的,有一次見一個宮女犯了錯誤,樂君姑姑是笑着批評的！”初滿對於樂君姑姑的印象很深。雖然沒有見過幾次,但是就是有一種讓人見了也難忘的魔力！
初滿說的這件事,蕭瑾然自是知曉的。那個宮女名喚衛琴,既唱得好曲兒,又彈得好琴！初入宮時,蕭瑾然寢食難安,偶聽了這人彈曲子,竟是卧在榕樹下就睡著了。
皇貴妃體恤,當下求了皇後娘娘,將人每日午時借來奏琴。一個時辰后歸還。一來二去,皇帝也知道了內情,便大度的將人賞給了與皇貴妃交好的德妃。
畢竟當時皇貴妃還是一個小小的嬪妃,直接賞過去,難免被人說成恃寵而驕。可是賞給德妃就不一樣了,那是正兒八經的妃子,身後是有司馬家族撐着呢。
佳芸公主又極喜歡冰玉。皇貴妃就託了關係,叫人尋來了上好的冰玉枕。東西貴重,德妃娘娘自是不肯收。可是佳芸公主又喜歡的緊,便每每午時留在蕭瑾然這裏午覺。
那撫琴的宮女也就名正言順的,跟到皇貴妃寢宮撫琴。本是皇貴妃跟前及其有臉的宮人,可是卻恃寵而驕,有了攀爬龍床的心思。樂君姑姑適當的提點后,衛琴便是撫琴也不再如往日那樣盡心。
被初滿撞見的那次,是衛琴在皇貴妃這裏,頂撞了佳芸公主。本是德妃應該出手的,可是事情發生在皇貴妃這裏。如何都得有個交代。
等到蕭瑾然隨初滿出宮,與阿娘玩樂月余之後,再次回到皇宮時,已經沒有這個人了！根據小福子的話來看,是被德妃處置了的。至少從那之後,蕭瑾然再沒聽過衛琴的琴聲,這一點來看。這人怕是已經不在人世。
不過好在佳芸公主愛好撫琴,與衛琴學了幾手。又深得司音姑姑的教授。每日午時撫出來的曲子,也是流水禪心。倒也能讓蕭瑾然快速入睡。
“當年樂君姑姑只是幾句話,就能讓你說的那個衛琴,心甘情願回德妃那裏領罰。足以見得這人的話說的多麼圓滑。既數落了她,又不親手責罰她。”蕭瑾然晃了晃腦袋,頗有些感慨。“這些年若是沒有樂君姑姑,皇貴妃也做不得那位置！”
“您把樂君姑姑說的這樣厲害,可是我卻覺得皇貴妃做事威武極了！”
初滿並沒有如蕭瑾然那般崇拜樂君姑姑。相反她覺得皇貴妃能有今天。一是娘家背景深,二是為人也不是個隨意能讓人拿捏的主！說白了就是命好！
“皇貴妃的手段你也見識過！那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有資本說那樣的話。可是你想一想,若是有皇貴妃那般耀眼的身份,又有樂君姑姑那樣的縝密心思……”
初滿並未深想,就張口回答。“那可真是無人能敵！”
蕭瑾然嘆了口氣,頗有些心酸道,“司馬王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能屈能伸,還能沒理攪三分！跟她打交道的,沒一個不佩服的。況且她有個做西域王的哥哥,誰敢真的跟她正面衝突？
與旁人衝突,頂多算是兩個家族的摩擦,在皇帝眼睛裏也就是小打小鬧罷了。可是與她衝突,是上升國事境界的！保准撈不得好果子吃！”
“主子,我怎麼覺得,您有些太悲觀了呢？怎麼就非得起衝突么？總歸是睿王爺的親娘,多少也不該為難你吧！”
蕭瑾然看着初滿的樣子,不由得苦笑。“初滿啊,自古婆媳難處,這件事你日後就明白了！”
接了賜婚聖旨后,司馬睿把彩禮都運了一些到柳州來,實則就是做給他親娘看呢！畢竟蕭瑾然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衝撞過這個貴人,司馬王妃是不同意這樁婚事的！
理由就是,蕭瑾然商女的身份實在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