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棟閃着橘色光芒的房子(1)
我再也沒有住進在那樣的房間裏,就像我再也無法回歸過去了。
每當現家養的鴿子的集體飛翔,我的思緒會跟隨它們的飛翔直到它們的住處——一些灰樓。
後來,也常常能帶着疲憊的身體,像風一樣穿梭在長滿低矮的,灰色樓房的街道中央。星星在那種建築上方的光澤總比處於霓虹下的光澤迷人,那時星星的數量永遠比日後所見的任何場景下的星星繁多——我知道這不僅僅是內心的作用,和時間也有很大關係——那時,在往來那裏的途中,除瞭望向星星,再沒有更有意義的行為。而星星之所以能夠光亮,是因為從我的注視中得到了自信的能量——我們彼此協助,直到我獨自長大。
我還記得那是六歲時的日子。
隔着一條街道,在清晨七點半左右,就會從窗外溢進幼兒園的上學鈴聲——那不像是普通的鈴聲,尖銳而刺耳的那種。園方慈祥地在廣播裏播出了許多童謠,每一都很短小,有一個固定的孩子在唱着主題差不多的曲子。即使幼小的我沒有任何樂感,也能分辨得清什麼優美與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的雙耳被強制性地在每天七點半,在還沒有吃早飯的時候,耳朵就被迫吃進去這樣一些鬧鈴般的音樂——那音樂的風格也頗為新潮,是說唱對半的,用現在的標準,就是rap。
現在,我想在回憶中儘力保持這段音樂的溫暖,於是我忍住不說更真實的感覺。
在夏天,起床的緒不至於過分絕望,只因有比我更早起身的人,或者動物——類似於麻雀,或者鄰居家的狗。外公家住在六樓,這是一個聽着舒服上下方便的樓層號,也是有利於一些在早晨鍛煉肺活量的吶喊者,帶着他們雀躍的生活熱忱,將類似於猿啼的聲音速遞到我的枕邊的高度。每當一聽到這些早起者的精神,蜷縮在薄棉被中,睡覺姿勢是那種將要拍照然後上網絡威脅(當然,我也沒有什麼值得被威脅的,尤其是在這個家中)的我,頓時能夠對比出一種釋然般的心理——在這個沒有什麼比起床更悲愴的清晨,有這麼一些人,願意比我起得早,最重要的是,他們似乎以此為樂。
這是在夏天,一個隔着棉被,房門以及雙層窗戶的封閉睡眠環境下,還能從外界感覺到活力和力量的季節。我便利用這種季節的優勢,以及千篇一律的理由,屢次成功地將自己從床上提起來。
而冬天就要更艱難一些。
外婆家的窗帘用的是較為厚重,遮光的特殊布料製作的,在足夠亮度的形下,都給人一種古樸和威嚴的肅靜感,在冬天的七點左右,陽光都還在睡,我甚至想過,它一定和月亮擠在同一張床上。外婆家的窗帘,此時就更被蒙上一層酣眠和惺忪的氣氛,像是要完全把清晨隔除在外,永葆這卧室的寧靜一樣。在這樣的現實和想像下,使我很難找到一個正規的理由讓自己心悅誠服地起床,但我往往清楚地聽見來自廚房的水流聲——隔着一個大廳,以及一個粘滿有着蕾絲圖案壁紙的過道,在敲推一扇厚重的木門之後,外婆熬燉紅燒肉的聲音以及氣味,便無比真實地來到我的呼吸里。
然後我就會將綠色的緞面被子往脖子那裏掖一掖,在確信自己像一個粽子后,就順着那些味道,想像中午它們會被做成什麼菜端上桌——在我不參與家庭午餐的前提下。我會在睡意猶存的清晨,允許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鑽出來,佔據我的大腦和一整天的心,我允許這樣的心存在很長時間,有關家濃郁的氣味和環境,甚至是在幾分鐘內卧室因暗淡無光而呈現出的倦意溫暖,我都將帶着這些對自己而奇怪的不捨去幼兒園,直到六點后外公準時地出現在學前班的教室門前,接我回家。
這時的心就會好很多,外公粗糙、厚重的手攥着我的手,我們沒有察覺到夕陽將任何人的背影在這時都熏染的很溫馨,更會讓兩片待在一起牽手的影子對外溢出某種讓人想要掉淚的光澤。
然而我們都沒有察覺,致使很多年後想起這一幕,讓我有一種因過於幸福導致的遺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