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抓鬮分房

眼見着老村長拉着個驢臉很不高興，劉蓮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自家相公一把扯了回去，沒瞧見旁邊老村長帶來的人都狠狠瞪着他們嘛，一會兒挨打怎麼辦。這女人可真是不會看人臉色。

沒了劉蓮唧唧歪歪，隊伍很快靜了下來，牛車也慢悠悠的開始往回走。

幾乎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對未來一片迷茫。

他們終身不得離開黎州島不能再回家鄉，一路走來為了少挨打少吃苦，偷偷藏着的那點銀錢也都打點了官差。如今一無所有還成了他們曾經鄙夷的鄉下賤民，以後該怎麼辦……

大多數人情緒都很低落，母女倆的心情卻要好很多。反正她們在現代大概也死了，能夠重新活一世自然要珍惜。而且古代雖然沒有現代那樣多姿多彩卻也有許多現代無法相比的優點。

比如這裏的空氣真的是太太太好了，沒有經過污染想來食材也比現代更加美味健康。這裏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節奏慢，工作壓力也更低。

反正各有各的好吧，母女倆並不排斥這裏的生活。與其愁眉苦臉的懷念着現代還不如高高興興的迎接新的生活。

江綰身體有些弱，餓着肚子又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坐着牛車顛來顛去很快又靠在表姐身上睡著了。等她再醒來時，周圍的山已經變高了不少，林木格外蔥鬱還能看到不遠處遼闊的大海。咸濕的海風伴着微微林木的清香時不時的吹拂在臉上，減輕了一行人的燥熱。

如今雖只是六月，可這裏不比北方天氣已經有些炎熱，坐在牛車上吹着風還好，自己走的那些男人們一個個早已汗流浹背。等老村長將人領到村子裏時，一行人已經是又餓又累癱坐在地上全然不顧名門世家的儀態。

一路流放他們也是學乖了，儀態規矩面子什麼的通通都是狗屁，能吃飽肚子好好歇一歇才是正理。

老村長讓兩兒子守着人，等一行人緩過勁兒后才回來帶着他們往村尾巴走。村尾處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好些村民都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着幾家人。

他們的村子名為連家溝，簡單明了就是以圍繞着村子的河溝命名。這條溝臨海的這段就像個勺，圍着山坳繞了大半圈才入海。而村民們大多數就住在山坳里，村尾則在圈尾巴十分靠近海邊的小山坡上。

這個位置三面臨海非常敞亮，也非常涼快，一年四季有大半年的時間是非常舒適的。可一旦遇上颱風天氣或者狂風暴雨，那這個位置就很糟心了。反正往年一到颱風天住在村尾巴的那些人家十有九家要重新修繕房屋，年復一年的花在房屋上都要不少錢。

村裡人都知道，也都不願意住到這邊。這邊住的大部分是被流放安排到這裏的人或者是被村裡排擠攆出來的人家，還有小部分是分家出來沒地方只能在這裏蓋房的。

老村長沒多介紹，他只負責把人安排住下其餘的就不想操心了。

“好了，村尾這塊還有幾間空屋子你們一家派個人出來抓鬮，抓到哪間是哪間全看自己的運氣，不得鬧事強佔否則別怪老頭我將你們逐出村子。”

最後一句話聽上去輕飄飄的，但所有人都明白這話的嚴重性。哪怕是平時都跋扈慣了的幾人此時都老老實實的閉着嘴。

本來就是被流放的人，若是鬧事被逐出村子那就成了黑戶，到時候更是寸步難行。

幾家人互相看了看，很快就選定了抓鬮的人。

殷懷山實在想早些安頓下來所以最先到老村長那兒抓了個紙團，打開一看沒有字，只有一坨黑色像魚一樣的畫。

“老魚家……”

老村長挑挑眉，回頭就見一個病歪歪的丫頭從自己手裏也拿了個紙團，打開一看畫的是小山。

“大山家啊，運氣不錯。”

老村長難得的沒有臭臉，叫來自己的大兒子連家寶領着五人去看那兩家人的房子。

一聽運氣不錯，蔡周兩家也趕緊抓了紙團打開。周家的紙團畫的是朵花，蔡家的紙團畫的則是黑乎乎的一坨有些像屎。

“這是什麼意思？”

兩家人當然都是看不懂的。

老村長瞧了眼，轉頭招來兩個村裡後生吩咐道：“這家人少的帶去金花家的那個房子，人多的這戶帶去糞蛋家。”

蔡家眾人：“……”

是他們想的那個糞嗎？？

這種污穢的字眼居然是個人名？？

聽名字就感覺這家髒的很，蔡家幾人打從心底里反感卻又不敢當著老村長的面嫌棄，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村民身後去了‘新家’。

一行人前後走着，很快就見殷家人在一排房子前停了下來，真的是一排，非常的大。

一眼望去有五間屋子一間院，周圍還有個院牆雖然已經半塌了。等住進去好好修繕就能遮風擋雨，在村裡算是不錯的房子。

這就是江綰抽到的那個大山家。老村長說運氣不錯？是說這屋子大？

其實母女倆並不想住這樣的大房子，於是轉頭一起跟着去看娘家那個大魚家的房子。

殷懷山抽中的房子小很多，只有小兩間泥胚房加灶房，屋后還有一個茅房算是比較齊全，住一家三口正正好。江綰先問了舅舅，問他要不要換房子，殷懷山沒換，他覺得現在這房子很適合自家。

“這屋子不錯，裏面還挺乾淨的。”

殷懷夕跟着大哥大嫂來回看着，江綰卻靠着表姐走到小路上看着不遠處的一間小屋子發獃。

那間小屋子和村裡大部分屋子都不同，它是用石頭砌成的。在這個到處都是灰撲撲泥胚房的地方突然看到這樣一間漂亮的石頭房子，那真是賞心悅目。

石頭房啊，漂亮又結實，哪怕是颱風來了都不用怕。江綰太心動了，琢磨着去找老村長問問能不能把房子換一換。

此時周家人也看完了房子，全家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村長，這屋子太小了吧！就一間，我們家可是十個人，這要怎麼住？！”

老村長眯眯眼，滿不在乎道：“咱們這兒又不冷，隨便在外頭搭幾塊板就能睡，有什麼關係。等休整好了去找點木棍雜草再蓋幾間草棚也可以住啊。”

周家人：“……”

一家子剛要再求一求，突然瞧見蔡家人也烏泱泱的朝這邊走過來。

“村長，咱們分的屋子太小了！一共才三間，十幾個人怎麼住啊！”

蔡家男人們都龜縮在後，出聲找老村長的是大房二房的媳婦。

“哼！不要不識好歹，村子裏十幾口人住三間屋子的大有人在。你們還當自己是老爺夫人呢？醒醒吧！老頭我念在你們一路走來不容易才想着借屋給你們住，要是不想住也可以批塊地自己蓋！只要你們有錢！”

老村長不會慣着這些人，一開口就把話給說的死死的。願意住就住，不願意那連房子都沒有了。

眾人心底頓時更難受了，房子還沒到手就發現只是借給他們住的。而且老村長的話太扎心了，他們哪還有錢。

老村長又訓了幾句，轉頭看也不看眾人就離開了。

蔡周兩家人都很難受，尤其是周家，房子就一間真是小的讓人想哭。蔡家人沒有多留，畢竟自家好歹有個三間房子，周家才一間呢周家才是最慘的。

一大家子人臭着臉往回走，路過江綰母女倆抽中的那個房子時不約而同都停了下來。

這才該是他們家的房子！

他們要跟江綰母女倆換房子！

大房兩口子湊在一起看着那幾間屋甚至已經在心裏安排起一家子該住哪間屋子。

“一共五間房，爹娘住一間，咱們大房一間二房一間三房一間，還有一間給書遠住。”

書遠是大房的兒子，剛剛及冠身板瘦弱這次回村時沒混上牛車走到村子就暈了，現在還在他們抽中的屋子裏暈着。

“憑什麼書遠獨自一間？！我們二房有三個兒子，他們也大了該有自己的屋子了，讓他們幾兄弟一起！”

“就憑我家書遠是家裏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們的兒子能在十四歲考中舉人嗎？！”

“呸！還舉人。咱們現在全家流放一輩子不能出島，別說功名了，他連書都不能念。就那個病怏怏的身子在村裡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你們還指望他？！”

老二媳婦巴啦吧啦一通話說出來，老兩口都若有所思起來。

確實，他們一家現在根本不能靠功名再出頭，生活在鄉下村子裏得靠家裏的男丁出力，書遠確實不行。

這個長房孫子廢了。

蔡老爺子將目光移到二房身上。二房有三子，老大十八歲老二十六歲，就老三小一點平時身體還都很不錯。用不着兩年這三個孫子就能頂立門戶，在鄉下絕對能過得比別家舒坦。

看來自己和妻子要換一個兒子寵愛了。

蔡老夫人一個眼神就懂了丈夫的意思，立刻出聲支持道：“茹娘說的沒錯，咱們家人丁多總不能只顧着書遠。我看那一間房也不算小，到時候用東西隔一下幾兄弟一起住也沒關係。或者蓮娘你們大房的屋子隔一間出來給書遠住，你也好方便照顧他。”

劉蓮聞言如遭雷劈，婆婆這意思是不管書遠了？！書遠不是她疼愛的孫子嗎？！

二房媳婦陳敏茹翹着嘴角樂壞了，大嫂平時不是很囂張嗎？一個病秧子天天掛在嘴邊炫耀，瞧瞧現在還不是被自己兒子給比下去了。

一想到自己有三個兒子撐腰，她瞬間感覺腰板都硬了。

“咳……那個，你們商量的好像是我家抓到的房子誒。”

江綰簡直無語極了，蔡家人的臉皮厚到這個程度是她沒有想到的。居然就這樣在她們家門口商量着瓜分房子，這是篤定自家一定會和他們換？

“哎呀！這不是綰綰嘛！”

劉蓮和陳敏茹立刻拋開不快，笑眯眯的上前抓着江綰的手和她說話。

“綰綰咱們一路從京都走來情分可是別人不能比的。以後咱們還要在這裏住下去呢，就當親戚來走如何？”

“你瞧瞧我們蔡家這麼多人呢，加上你們殷家人，這村裡想要欺負咱們都得掂量掂量。”

江綰眼尖的看到主屋窗后一個人影閃過，憋着笑認真道：“我瞧老村長人挺好的，一路走來也沒有人為難咱們，村裡也感覺很不錯啊怎麼可能會有人欺負。蔡爺爺這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收拾房子吧，我們也要收拾屋子了。”

蔡老爺子被點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劉蓮重重捏了江綰一下，不高興道：“丫頭你這是剛來，不知道窮山刁民的厲害，咱們外來的得聯合起來才行。蓮姨知道你是個心善的，等下你去和你娘說說把屋子和我們蔡家的換一換。你們母女倆住三間也很寬敞，我們一家也能住得開了，這不是皆大歡喜么。”

確實皆大歡喜，如果之前坐牛車時劉蓮沒有罵舅舅的話，自己說不定真還真會答應換了。可誰讓她嘴賤罵舅舅了呢，江綰對蔡家人沒有一點好感，更何況自己現在看上了那個小石屋，還想用這幾間屋子和周家人換房呢。

“不換！”

江綰一把抽出自己被捏疼的小爪子，說的非常堅定。

“什麼？！”

蔡家人都愣了，他們完全沒有想過江綰母女會不答應換房間。

“憑什麼不換？！你們母女倆頂天了住兩間屋子，憑什麼佔着這五間房？！”

“就是啊，太自私了！難怪你爹要休了你娘！”

陳敏茹剛說完這句話就被一坨泥巴糊了嘴，抬頭一瞧竟是殷懷夕回來了。雖然有點心虛但更多的是憤怒。

“殷懷夕你敢砸我！你個沒人要的棄婦，讓你們換房是給你們面子。你要不識相，以後大家可都在村裡過日子，到時候別說我們蔡家欺負你。”

“我女兒已經說了，不換不換就是不換。有什麼不滿意自己找村長說去，有本事你讓村長來趕我們走。”

殷懷夕冷着臉護着女兒轉身進了院子，蔡家人哪肯放過這麼好的屋子烏泱泱的也跟着進了院子。

劉蓮比較心急上手就要去抓江綰，此時的江綰身子本就虛弱被她一拽一個踉蹌差點撞上門柱還好她娘護了下。

殷懷夕嚇得不輕，女兒可是她的命。她趕緊把女兒扶到板凳上坐好，回頭啪啪給了劉蓮花兩巴掌。

京都里的大家夫人什麼時候吵架會親自動手，一群人都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打的好像是他們家的人，蔡家兄弟對着女人總算硬氣了一回，逼着殷懷夕要她把房子換了。

“有本事你們就動手，村長一路可是說了好幾次不許鬧事的，你們敢搶屋子我馬上去找村長告狀！”

殷懷夕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她可不是什麼軟柿子。江綰看着像母雞護崽一樣把自己護在身後的阿娘鼻子頓時又酸了，好不容她長大了能護着阿娘了，沒想到又縮了水，真是惱火的很。

“老大老二老三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她們要不讓這屋子就把這母女倆扔出去。殷家丫頭，你不要不識好歹，一個破落村的村長能有多大權力。你要不怕別人知道你和你女兒是被男人摸了身子丟出去的，那就儘管去告。”

蔡老爺子好一個毒計，他讓三個兒子去抓母女倆，這樣有什麼都說不清楚。他知道殷懷夕最疼女兒，絕對不會拿女兒的清白來冒險。

殷懷夕也果然愣了，雖然她和女兒來自己現代不介意被男的碰下身體，但這個時代對女子太刻薄，流言是能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