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存在的疤
拿到律師執業證后,我做得第一份工作是擬定我和江淮的結婚協議,此後便一直閑在家維持江太太的形象。
沒想到,再用專業知識時,是擬定離婚協議。
坐在電腦前,我已經從最開始的惱怒冷靜了下來。
這麼多年,江淮對白家的幫助,早就超過了當時爸爸給江氏的注資,對我也不錯,物質上從未虧待我。
而且專註事業,一直潔身自好,從來沒有亂七八糟的事。
坦白說,除了沒有愛,他是很不錯的伴侶。
可能是我太貪心了吧。
江淮確實不是我的月亮,雖然曾經有一束光照在了我身上,但終究不屬於我。
我收拾好下樓,平靜地用了早午餐,去了江氏集團大廈。
許是面色不太好,前台也一反常態沒有為難我,直接帶我去了江淮的辦公室。
門被推開的時候,江淮正在處理工作,兩名員工站在辦公桌前戰戰兢兢等待指示。
我抿了抿唇,捏緊手中裝着離婚協議的文件袋,坐去一旁沙發上。
江淮冷着一張臉,和我記憶中那張清冷的臉重合。
他吐出兩個字,“重做。”
就將員工嚇得似是魂都丟了,抱着文件,逃也似地離開。
“怎麼來公司了,有事?”
辦公室門關上,江淮的嗓音瞬間變的溫柔。
我微微一愣,經過昨日的變化,我竟不習慣他這樣的態度了。
我起身,將離婚協議書放在他面前,“江淮,我們離婚吧。”
他面色輕滯,皺眉問我:“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吧,”我指着離婚協議,“我什麼也不要,凈身出戶。這是我擬定的協議,可以讓你的律師團隊過來審核。”
江淮面具一樣的冷冽面孔,破裂出淺淺的驚訝。
一定是因為怕我對他的產業動手腳吧。
腦中出現這個想法,我的血液迴流,手腳開始冰冷。
我們做過夫妻該做的所有事,就是缺少了愛意,到頭來,他卻以為我算計他。
良久,我看見江淮沉下臉色。
他拿起離婚協議,繞出辦公桌走向我。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的?”
我盯着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忽然注意到他額間碎發下一道若有若無的疤痕。
那傷口看起來不小,也有好幾年的樣子。
但我記憶中,他不曾傷過此處。
“我不同意。”
江淮將協議書放進了碎紙機,聲音悶悶地傳來。
我上前阻止,“不用考慮我爸媽那邊的狀況,我會親口告訴他們,白氏給你的注資,這麼多年你早就償還了,離婚單單是為了我們而已……”
“我們?”
他毫不猶豫按了啟動鍵,我要抽回離婚協議,卻被江淮捉住雙手,直逼辦公桌一角。
想像中的疼痛沒從腰間傳來,江淮寬大的手掌護着我的腰,身子前傾,令我不得緊緊抓住他另一隻手,以維持平衡。
“我不同意。”
他不悅,盯着我的雙眼,情緒複雜且濃烈。
溫熱的氣息打在我的面頰,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覺得他萬分陌生。
腰間的手輕輕摩挲,原本劍拔弩張之勢,在碎紙機完成運作后銷聲匿跡。
我感覺到江淮的憤怒,但更多的又像是無奈,都已經被情慾佔據。
我們兩個貼的很近,呼吸交織,我聽見江淮的呼吸深加重了一些。
他說:“瑤瑤,你不乖,我要懲罰你。”
我震驚地盯着男人,“你、你叫我什麼?”
江淮卻不再說話了,辦公室的巨幅落地窗也被自動窗帘擋住。
方才還光亮的屋子,瞬間變得漆黑。
男人熾熱的氣息靠近,伴隨着一股陌生的暖橘香,胃裏猛地竄出一股酸意,我下意識推開江淮。
我捂着嘴:“不,你別碰我。”
我不知道江淮到底把我當什麼,但我不想和他親熱。
從公司出來,是下午三點。
我望着陰沉沉的天空,烏雲密佈,正如我此刻的心情,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彷彿如同那一片被風吹動的枯葉,正接近暴風雨的中心。
回家的路上,我回憶起觸碰到江淮額頭上疤痕的觸感,卻怎麼也想不起,以往在床上,我有沒有看見過那道疤痕。
不,我們每一次歡愛,屋子裏面什麼亮光也沒有,我根本看不清江淮的臉。
但……
“齊叔,開快一點。”
我手機中唯一一張江淮的照片,是他光潔的左邊側臉。
所以我讓司機開快些,我要回去翻找所有江淮存留的照片,驗證我內心的惶恐只是因為記性太差。
十分鐘后,我回到別墅,匆匆上樓找出了我們當初的結婚照。
相冊中是我甜蜜的笑容,與江淮冷漠疏離的表情。
我一張一張地尋找……
沒有、沒有、全都沒有!
每一張照片,他英俊到無可挑剔的臉上,潔凈如新,沒有一點痕迹!
是攝像師全部P掉了嗎?
我衝去床頭,那裏擺放的相框中,是我跟江淮在一次宴會上拍的照片。
照片沒有被修過,上面的江淮一臉冷意,他裸露着的額頭上,也沒有疤痕。
怎麼會!
這照片可是一個月前的,而江淮額頭上那道疤痕,起碼好幾年了。
我陷入了震驚與惶恐中,一直到傭人來敲響房門。
“太太,許小姐拜訪。”
許清清。
我拿着相冊跑下樓,看見畫著完美妝容的許清清坐在沙發上,猶如一副女主人姿態。
許清清看向我。
許是我太狼狽,她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聽說,你要離婚?我是特地來恭喜你的,恭喜你離開一個不愛你的人。”
我雖想找她證明,但還是在看見她拍手叫好時,起了勝負欲。
“我是想離婚,但江淮不願意。”
我繞過沙發,盯着坐在主位上的許清清,對傭人說:“許小姐坐過這個沙發,一會兒記得扔了,換一個一模一樣的,我有潔癖。”
傭人應聲,將許清清氣的不輕。
“你!”她指着我,不願被我居高臨下看着,站起了諷刺道:“不跟你離婚,還不是看中了白氏的財力,白雲瑤,你難不成真以為阿淮是捨不得你,才不跟你離婚嗎?”
她黔驢技窮,說出來的話沒有任何殺傷力,我心情舒暢,才記起自己沒讓人直接將她趕出去的目的。
我說:“你知道江淮額頭上有疤痕嗎?”
許清清雙手環胸,抓住我一個漏洞就開始無情打擊,“我憑什麼告訴你?你真以為你是江太太?不過一個冒牌貨,阿淮都不會承認你。”
我笑了笑,“看來許小姐也並不了解他嘛。”
“你在激我?”許清清顯然是被激到了,卻故作淡定,“我當然可以大發慈悲告訴你,阿淮的額頭上從來沒有什麼疤。”
我愣住,手中的相冊滑落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