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痛哭一晚（4）

\"是朱傑嗎？\"譚晨輕輕地問了句，\"是朱傑吧！\"譚晨聲音很大地叫了起來。

譚晨的聲音突兀而響亮，在寧靜的夜晚，激起了回聲。那個白雪之上的紅衣女人，儘管知道此時正有個推車人從她身後通過，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人能喊出她的名字。她驚愕地回頭，看着譚晨。

\"朱傑？你是朱傑！\"譚晨下意識地扔開自行車，上前步，扯下了頭上的毛線帽子，\"我是譚晨呀！\"

面前的女人正是朱傑，此時距他們高中畢業，已經五年半了。

五年半的時間不算很短。可是任何隔斷，旦被偶然性這種東西彌合起來，尤其是這種偶然性曾經在感的熔爐里淬過火加過鋼，五年半也好五十五年也好，其實仍然只是瞬。現在的譚晨和朱傑就是這樣種形，久別重逢，雖然彼此都無比驚訝，但他們立刻就淘汰掉了此時允許表演出來的誇張的激動。他們就像昨天還打過照面那樣，平靜地對視，平靜地微笑，平靜地說話，及至在這個月色溫柔的冬夜裏，他們漫無目的地來到了朱傑\"光輝裁剪店\"那間租賃的門市房中，他們還不清楚，那五年半的隔斷對於他們的關係來說，究竟意味了什麼。

此時此刻，我們應該這樣判斷：與五年半以前相比，他們已經都是大人了。而作為大人，他們先需要呈現給對方的，理當是冷靜及其禮貌。

五年半以前，高考剛剛結束，譚晨朱傑史光輝這三個感日趨成熟的年輕人，都在等待着命運的裁決。對於自己高考的成績，他們心中大體有數，但害怕意外與渴望意外這種複雜的緒，把他們每個人都搞得躁動不安。譚晨和史光輝，是害怕自己會意外落榜；而學習成績始終平平的朱傑，則渴望自己能意外中的。在這個時候，感上的需求已退居次席，對自己命運前途的關注與憂慮，勝過了切。

所以，在那之前，在朱傑把電話掛薊譚晨家裏之前，只顧害怕考試成績出現意外的譚晨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竟會得到次感上的意外驚喜。

\"喂……\"譚晨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話筒，他不知道會不會是媽媽打聽到了他高考的分數。

話筒裏邊沒人說話，但譚晨能聽到輕微的喘息聲。譚晨忽然心頭緊。儘管對於朱傑他已經喪失了信心，可是朱傑所給予他的美麗幻想卻依然縈繞心頭。\"喂，是哪位呀？\"譚晨的聲音變得小心翼翼了，\"你是——\"譚晨不敢貿然說出那個他已經想到了的名字。

\"是。\"對方認可了譚晨的猜測。譚晨從那個\"是\"字裏，也確認了他的猜想沒有錯誤。

\"你好嗎？\"對方說。

\"我還好。\"譚晨答，頓了下，又說，\"你好嗎，朱傑？\"

\"我也好。\"朱傑應了句，也頓住了。

\"朱傑\"

\"譚晨——我想，我這裏有兩張電影票，\"朱傑語速很快地說，\"我想請你……\"

\"行行，什麼時候，在哪兒？\"譚晨有點兒語無倫次了。

\"你不問問什麼電影或者我為什麼請你嗎？\"

\"什麼電影我都喜歡，你請我是……\"

這天他們看的電影是個美國電影，叫《未來世界》。去的時候，朱傑讓譚晨去她家接她，他們在北市場狹窄的土道上招搖過市；回來時，朱傑讓譚晨直把她送到家門口，他們在北市場破爛的民房前談笑風生。接下來的兩天，譚晨按照朱傑的指示，每天都去北市場的平房區里大搖大擺地把朱傑找出來玩。而再下天，在去學校看完了公佈高考成績的紅榜以後，在公園裏，在林蔭下，譚晨與朱傑確定了他們的戀愛關係。

\"我沒戲了。\"朱傑說。

\"我很遺憾。\"譚晨說。譚晨為自己的高分感到驕傲，可他卻樂不起來。

\"以後你不要再找我了。\"

\"為什麼？\"

\"你應該清楚。\"

\"不，朱傑，\"譚晨遲疑了下，忽然衝動地說，\"我喜歡你……\"

朱傑苦笑了下，眼角滲出淚水：\"我是個笨蛋，我不配你。\"

\"別這樣說朱傑，以前我就喜歡你，從上高中咱們來到個班級我就喜歡你，真的我不騙你。你別灰心朱傑，明年你可以再考，即使你考不上大學，我也永遠永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