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擾我思緒(上)(1)
有一種生活被輕視了
我有一個同學,因為太聰明太勤奮,想不賺錢都難,於是成了一老闆。***一般況下,他不會騷擾我,但只要他一騷擾,那準是抑鬱了。他說:“我有錢,為什麼不開心?我給孩子提供‘最惠國’待遇,他為什麼不好好學習反而把網游當正餐?為什麼總是我往親戚身上輸血?為什麼我的另一半不能幫我分擔哪怕一點點憂愁?知道嗎?孩子的牙齦都腫了,她為什麼不帶他去看醫生而是坐在別人家裏打麻將……”
我說:“因為你太能幹了。”
說他能幹,那絕對不是吹。想當年,為了賺幾塊錢,他把兩根直木斜架到貨車上,然後再把水桶那麼粗的原木滾上去。在沒有起重機的幫助下,他隨便找一個人搭手,就可以把一貨車的原木從地上挪到車上,再從車上卸到地上。他當過搬運工、泥水匠、採購員、下水道疏通工作者。再重的原木他能搬動,再大的委屈他能承受。有時候委屈得滿臉淚水,但只要伸手往臉上一抹,立即就可以燦爛。那季節,只要能掙到錢,哪怕幾毛,他就覺得生活簡直是太美好了。可是後來,他做了房地產生意,錢越來越多,而那種美好感卻越來越少。
為什麼呢?
因為他沒有“精神生活”了。他反駁:“可過去,我也沒精神生活呀。”我說:“過去,你把掙錢當成了精神生活。”他愣住,彷彿默認。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在生活困難的年代,“吃飽、穿暖”幾乎是我們最高的追求。為了實現這一宏偉目標,我們埋頭苦幹,一路小跑,把獲取物質當成精神的動力,甚至在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之間畫上等號。直到今天,各地方政府在每一年的總結報告裏,也仍然是大篇幅地總結物質,而對精神的總結卻往往有點兒結巴。
原因何在?
原因在於我們對精神生活的要求估計不足。我們以為馬路可以人走、馬走、自行車走、汽車走,一條馬路包打天下。但隨着工業的展,城市的“現代化”,人和車根本不能混行,於是就分出了機動車道、自行車道和行人路。同樣,我們以為擁有了物質就擁有了全部生活,以為物質越多人就越幸福快樂。卻不知,當我們解決了溫飽之後,才現物質不是全部,我們也要像劃分馬路一樣細划我們的生活。
必須承認,這些年因為忙於聚集財富、比賽物質,我們還沒來得及把生活細分,就像粉條、雞肉和蘑菇一鍋燉,就像有了“商人富豪榜”又來一個“作家富豪榜”。是的,我們可以用“富豪榜”來衡量商人的才華,用“慈善榜”來衡量人類的道德,卻不一定非要用“富豪榜”來衡量一個精神工作者。如果精神工作也只能用財富來衡量的話,那就說明金錢已經成為所有工作的標準。一旦金錢成了標準的唯一,生活當然就會被金錢綁架。因為你的財富比不過比爾?蓋茨,所以你沮喪;因為你的車被人劃了,所以你抱怨別人仇富;因為你的孩子沒考上名牌大學,所以你感嘆補課費、關係費都白花了……
所以之所以,我對同學說,當務之急就是要重視一下被輕視了的精神生活。因為精神生活是物質生活的強大補充,是一種能提高物質生活的生活。重視這種生活,是從意識到它的存在開始的。也就是說,別把金錢和物質當做唯一,也許我們還可以追求公平、正義、真理、榮譽、理想、親、愛、友、道德和先進思想。在有吃有穿之後,我們恰恰需要從以上字眼獲得幸福感,獲得充實的精神。
經驗,在最深處
每天早晨起床,我第一件事是刷牙、洗臉,第二件是吃早餐,第三件就是上網瀏覽新聞。如果電腦擺在床頭,那第三件事很容易就變成第一件。開車的時候,我會第一時間打開收音機;周末,我會看看紙媒的深度報道。儘管我還沒“織圍脖”(開微博),但《手機報》每天必看。我關心利比亞動蕩的局勢,關心日本福島的核輻射,為美國國會差一點兒沒通過政府的財政預算案捏一把汗……坐在家裏,搜索天下,我像海綿吸水那樣吸收信息,生怕自己變成瞎子和聾子。必須承認,我已經被媒體綁架,並且被綁架了還快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