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分悲催的魔界
閃爍着銀色光芒的魔法陣呼吸般出現在腳下，下一個瞬間，天旋地轉，斗轉星移，孔夢尋只覺得五臟六腑快要被擠得爆炸了，腦子也有一種強烈的暈車感。
還好這只是一瞬間，痛苦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孔夢尋就艱難的站好，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全新陌生的場景。
這裏似乎是一座宮殿，通體由墨玉構築，在血色月光的照耀下閃爍着無與倫比的光彩。殿內的裝飾並不富麗堂皇，卻相當的低調奢華有內涵，通體晶瑩的血玉王座位居他正對面的最高點，看起來高貴又充滿魔性。
在大殿的正中央，浮空着一枚巨大的夜明珠，它散發著溫和而明亮的白光，是整座大殿最核心的光源。藉著這股光源，孔夢尋看清了四周的牆壁上雕刻着的神魔戰爭、宇宙星辰等諸多雕畫。
最讓他感到震驚的是，血玉王座背後的那堵高大的墨玉牆壁上，竟然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竟然全都是中文。
“這是哪啊？”孔夢尋下意識的詢問金書，如今金書在他的腦海中，想看可以直接通過意志力觀看，比手拿着翻書方便多了，但金書彷彿放假了屏蔽老闆微信的員工，根本不搭理他。他又努力想看清楚牆壁上的字寫的是什麼，但無奈視力不夠看不清。
“這裏是我的居所，魔界至高山上的智慧之殿。”白髮的俊美魔尊以為孔夢尋在問他。
他從孔夢尋背後走出，背負雙手，只跨出一步，就跨越了近幾十米的距離，走到了血玉王座面前，優雅從容的坐了下去。
他一抬手，一座石椅便憑空出現在孔夢尋的身邊，魔尊示意他坐下，又在他手邊變出來一支水晶杯，冒着溫和的熱氣。
這神奇的一幕讓孔夢尋驚呆了，他只在魔幻電影裏看到過類似的場景。
這讓他恐懼的同時又非常的興奮。
坐在椅子上，他和魔尊面對面，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孔夢尋為了遮掩這份尷尬，端起飲料象徵性的聞了一下，並不打算喝。開玩笑誰知道魔界的人喝的都是什麼？萬一是血呢？哪敢亂喝，禮貌聞聞然後放下好了。
不問不要緊，一聞嚇一跳。
“茉莉花？”問道這股熟悉親切的味道，孔夢尋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當中。
我真穿越到了魔界嗎？我真的不是穿越到我爺爺家了嗎？爺爺最愛喝茉莉花茶，在家就天天聞這個味，然後來了魔尊的宮殿裏他給我整了杯茉莉花茶？
我叫你一聲爺爺你敢答應嗎？
“你似乎知道這是什麼？”魔尊優雅的坐在王座上，蒼如白雪的長發披散在肩上，他的聲音聽起來如山間最清澈的泉水，乾淨而清冽，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擱到現代你絕對可以當聲優，請你立刻去給我的喬納森·喬斯達當配音演員。
腦補完了的孔夢尋聽到人家提問，自然也要回答。
“這茉莉花茶呀。”熟悉的味道竄入鼻腔，他忍不住喝了一口。這味道又讓他想起了爺爺奶奶，鼻子一酸，險些又哭了出來。
“還挺香，雖然比爺爺泡的茶差一點。”
“你果然是異界來客。”魔尊輕輕點了點頭。“魔界封天八百年前，我從人間帶回來了一些茶葉。整個魔界已經沒有人認識它，儘管從來沒有一個魔喜歡過喝茶。”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伸出畫了一個圈，為自己也變出一杯茶來，淺淺飲了一口。
嗯，爺爺，我看見異世界的大魔王在喝茉莉花茶。
雖然俊美的魔尊喝茶確實是賞心悅目，但這一幕在孔夢尋看來還是離譜到了極點。
你可是魔尊啊你不該是茹毛飲血，生吃人肉喝人血的嗎？最不濟你也整個大碗噸噸噸喝酒啊，喝茶這麼文雅的事是你這個魔王乾的嗎？
也許是感覺到了孔夢尋的表情有點怪，魔尊也不生氣，說道。
“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是異界來客。只是因緣巧合之下，才成為了魔尊。”
“我叫白澤，是天地間第一隻墮落的神獸白澤。”
白澤！
孔夢尋的瞳孔瞬間放大。華夏古代傳說中的神獸白澤，能言語，通萬物之情，知鬼神之事，能辟除人間一切邪氣的瑞獸白澤。居然墮落成了魔界的至尊？
這也太戲劇化了。
“看來你聽說過我的本尊，你果然有來歷。”魔尊白澤天生通曉萬物真理，能聽到所有生靈的心聲。雖然不知為何他聽不到眼前這個神秘來客的心聲，但從他的神情來看，他必然是聽說過神獸白澤的。
“當然聽說過，我鬼燈的冷徹看好幾遍呢，非人哉也是”。孔夢尋作為資深動漫小說愛好者，對這些出名的神獸可以說是如數家珍。
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見到活的。
“魔尊大人，我確實是異世界來的，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連自己為什麼來到這都不知道。”孔夢尋放下茶杯，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
“我就是不小心死了，然後在這個世界重生了。”
魔尊白澤輕輕皺了皺眉，死後重生在魔界？從未聽聞有這樣的事情。不過隨即他又舒展了眉頭，想到了另外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這不重要，而且我大概知道你是為什麼來到這裏的。”
孔夢尋瞪大了雙眼。
“跟我來。”魔尊站起身，血玉王座背後的牆壁像門一樣的打開了，他邁步走了進去。
求知慾爆棚的孔夢尋急忙忙跟了上去，他實在太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了。
也在這個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牆壁上的字。
“粵若稽古，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名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達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門戶。故聖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及今，其道一也......”
密密麻麻的中文，刻着一些難以理解的古文，即使是語文老師，孔夢尋也看的一知半解。
他搖了搖頭，有些後悔以前看書看得不夠多，嘆了口氣，跟在魔尊白澤身後，進入了智慧之殿的密室。
進入密室的們，裏面是漫長的螺旋階梯，直通地底。
這次魔尊白澤沒有施展傳送法陣的神通，而是一步一步走了下去，孔夢尋緊跟在後。
看着腳下幽暗詭異，深不見底的黑暗，孔夢尋心裏有點緊張，有些恐懼，人類對未知產生恐懼是本能。
他只能緊緊跟着白澤，不敢被他甩開。
魔尊白澤渾身浮現淡淡的白光，散發著讓人安心的力量。看着他的背影，孔夢尋便不再那麼害怕。
“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
他的腦子裏突然蹦出了朱子清先生的背影，然後他趕緊搖搖頭打消了這個可怕的想法。
逐漸向下走的過程中，黑暗漸漸消散，光明逐漸主宰空間。
孔夢尋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螺旋階梯仍看不見盡頭，他們仍然恍若身處雲端。
整整四面高大的山壁，彷彿被切割一般極為平整，其上開鑿出了一個又一個隔間，存放着無數的書籍。
向下望去，仍望不到這書閣的盡頭。
“書籍是智慧之源。”白髮魔尊白澤淡淡說道。“我的智慧之殿裏，收藏了魔神人三界幾乎所有的典籍。”
他有些自傲，畢竟作為天地間最具智慧的神獸白澤，在智慧這個領域三界幾乎無人能與他抗衡。
所以當他發現那位孱弱的異界來客露出一副震驚到快要昏倒的表情時，心情還是很不錯的。然後他不免心裏有些感慨，魔界一幫大老粗根本就不懂書籍的價值，很古老以前還有一些魔族之祖收藏書編撰書，但現在這個時代這些魔除了打打殺殺什麼都不懂，真是太丟他這位白澤魔尊的臉。
他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知己無一人的寂寞。
孔夢尋確實很震驚，他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的圖書館。但他快昏的原因其實是他恐高......
他看到自己腦海中的金色《聖言》似乎頗為不屑的在書業內浮現了一個“切”字，然後隨即消失不見。
“我也很喜歡讀書，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嘛。”不回答別人的話有點不禮貌。
“說得好！”沒想到白澤很認同。
向下走到了一定高度，白澤停下了腳步，他一伸手，東面山壁上的書閣里飛出來一卷金色的獸皮古卷，飛到他的面前自動展開。
孔夢尋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哈利波特的操作，整個人逐漸麻木並且越來越能接受。
“八百年前，魔界封天之時......”白澤開始講述。
“等一下白老師..不，魔尊大人，什麼叫魔界封天？”習慣了稱呼別人老師的孔夢尋一時半會還沒有改過來。
白澤想了想，是應該給人家講明白點。
而且他還挺喜歡白老師這個稱呼。
“一千年前，神界與魔界大戰，本是勢均力敵，戰爭持續了兩百年。本該以平局收場的時候，神界突然拉攏了人界加入，導致魔界大潰敗。為了不被神族與人族攻進魔界的老巢，前代魔尊以自己的血肉靈魂為代價封住了整個魔界，他死了。敵人無法攻入，我們也無法出去，魔界成了三界隔絕之地。”
“哦，原來是這樣。”孔夢尋瞭然。
“這本無關緊要，魔界內的資源倒也不愁。”白澤繼續講道。“但問題是，在那兩百年的驚天大戰中，魔界的氣運消耗過重，最後戰敗之時，直接被神人兩界直接奪走了一多半的氣運。”
好學生孔夢尋繼續提問。
“什麼是氣運？運氣？”
“氣運是一種玄而又玄的存在，它看不見摸不着，卻對一界生靈至關重要。”白澤一點也沒有不耐煩。“你可以理解為，一人的幸運與霉運是運氣導致的，而一國或者一界的幸與不幸是氣運導致的。”
“它有什麼用呢？如果沒有氣運會怎樣？”
“如果一個人有了大氣運，那麼各種奇遇，各種機緣都會出現在他的身上，隨意行走都有可能撿到上古至寶；如果氣運不足，就會倒霉，走路都有可能摔死；如果一國沒有氣運，那麼就會出現全國範圍內的澇災，旱災，蝗災等等，各種罕見的天災人禍都會發生，總之就是一切都會向不好的方面發展。”白澤解釋道。
孔夢尋咽了口口水,說道：“這麼說的話，一界損失了氣運，豈不是......”
白澤俊美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股憂傷與無奈。
“本來上代魔尊是不用死的，因為他是三界唯一一隻黑暗鳳凰，繼承了鳳凰一族涅槃重生的神通，本該不死不滅。而且那個封天大陣本來是我們研究中的作品，並不完美，理論上它吞噬了黑暗鳳凰的血肉就會停止，然後將魔界封個一二百年恢復生機，接着它就會自動解除，他也會涅槃重生活過來。”他嘆了口氣。
“結果在最後佈置的過程中，這傢伙一個失誤，畫錯了一道陣文，竟把本不完美的陣文補充的十分完美！於是完美的封天大陣不僅吞噬了他的血肉，還吞噬了他的靈魂，硬生生要了他的命。同時由於這陣法太過完美，八百年了，魔界始終被封印着。”
孔夢尋無言以對，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我靠”。
這也太悲催了。
“確實挺慘的，不過你剛才說魔界資源不愁，就算被封天，那不也挺好的嗎？人家打不過來了，不是很安全嗎？”孔夢尋勸他想開點。
結果白澤的表情更難受了。
“沒錯，然而在被封天的一百年後，我們又發現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他甚至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這世間有魔人神三大界，無數小世界，每一界都有一塊世界本源，它是每座世界的核心。世界本源無法被外力破壞，但是會老化。當世界本源完全老化之後，這個世界就會被毀滅。”
“你是說......”孔夢尋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沒錯，那個完美的大陣勾連了世界本源的力量，雖然我並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然後加上氣運損毀，力量被消耗，世界本源開始老化了。”
“那麼從他開始老化，到世界毀滅，大概要多久呢？”孔夢尋額頭漸漸冒出冷汗。
“哦，我算過了，大概是七百零三年。”說到他擅長的數算領域，智慧神獸白澤收斂了憂傷，有一點自信。
“哦，魔界封天是八百年前，在七百年前你們發現七百零三年後魔界就要毀滅了，然後你們也全都出不去？得跟着一起陪葬？”孔夢尋嘴角抽搐着問道。
“對。”白澤點頭。
媽媽我要回家，這地方太恐怖了！
“魔界毀滅之後，所有魔都會死嗎？”孔夢尋問道。
“大世界毀滅的破壞力無與倫比，只有傳說中的魔皇才能在大破滅中活下來，而我在魔尊的巔峰已經兩千年了。”看着孔夢尋迷茫的神色，他想起客人應該不知道魔界境界的劃分，於是繼續補充道。
“魔族主修魔道，按修為的強弱劃分成九層境界。從低到高是人魔、地魔、天魔、魔將、魔君、魔聖、魔尊、傳說中的魔皇、以及虛無縹緲，無數萬年來從來沒有誕生過的魔帝。神族妖族與魔族相仿，境界劃分只需要把前綴換了就行，人族因為修行法門眾多，境界劃分的種類各有不同，有修道者，修佛者，還有武夫與魔法師，大致也都是九境界，與神魔妖的劃分法相差不多。”
小說遊戲狂人一聽這種設定瞬間來感了，他就喜歡這種簡單粗暴的分級法，有種上輩子在初中課堂上偷偷看小說的爽感。
然後他又一想，嗯，他說魔皇才能活下來，然後他是魔尊......
好好好，大家都活不了。
這難道就是損失氣運帶來的後果？太恐怖了。
大概是感應到了客人的絕望，白澤嘗試着安慰他。
“別怕別怕，事情沒有那麼嚴重。”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發現魔界即將毀滅之後，魔界先知一族的大長老做出了一個預言。在毀滅之前，魔界會出現一位神秘來客，他是掌握了聖言的智者，他會與我相遇，會成為魔族的聖師。他將帶領魔族打破封天，拯救魔界。”
還沒等孔夢尋反應過來，白澤就用一種懇切的目光看着他。
“而你，我的朋友，你就是那位預言中的聖師。”
“你說那個聖師是我？”孔夢尋驚訝道。
白澤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媽媽救救我，我還是要回家，這地方這些人一點都不靠譜！
金色捲軸自己卷了起來，飛回了原先的石窟。
白澤的眼神光彩照人，充滿了希望。
“你們那個先知，靠譜嗎？要不再問問呢？什麼叫聖言我完全不了解啊！”孔夢尋試探性的說道。
突然，他想起自己那本金書，就是以“聖言”二字為名，難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腦海中的金色聖言微微泛光，但不作回應。
“問不了了。”白澤搖搖頭。“先知因為誤食了一種劇毒之物，解毒的藥師因為來的不及時，死了。”
“......”
孔夢尋實在無力吐槽了。
累了，毀滅吧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