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票販子吳有材
在那個年代,從柴米油鹽到針頭線腦,都得到供銷社才能買到,當地人叫合作社,也有人戲稱為“解憂雜貨鋪”。
天快黑了,陳飛不打算買太多東西,因此他直奔日用品櫃枱。
“有萬金油嗎?”
萬金油又叫清涼油,在那時候可算是寶貝,被蚊子咬了,抹一點,清清涼涼的。
立秋以後蚊子毒的很,就準備買幾盒給柳葉兒和姐用。
“萬金油六分,你要幾盒?”
售貨員是個小姑娘,不長的頭髮紮成兩個揪,在耳邊垂着,顯得很乾練,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五盒吧。”
五盒三毛錢,省得找零。
小短辮拿了五盒萬金油給他。
“還要什麼?”
“來三盒雪花膏,友誼的。”
陳飛在櫃枱里掃了一眼,說道。
“這個可貴啊,一盒一塊二,你確定?”
三盒可就是三塊六,看陳飛的打扮,土布衣裳,勞動布褲子都洗髮白了,咋看都不像是能拿出幾塊錢的人。
人窮的時候,一分錢都恨不能掰成兩半花,一下子花幾塊錢買這種非必需品的,還真不多見。
“確定,你儘管拿就是。”
現在陳飛有二十五塊七毛五,手裏有錢心不慌。
小短辮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好的,三盒三塊六,加上三毛,三塊九,還要其他的嗎?”
陳飛想起來家裏白面給造完了,就想順便捎一袋回去。
“我想要白面。”
小短辮指着靠邊的方向,“糧油食品在那邊,你有票嗎?”
陳飛
咂咂嘴,“沒有。”
“那沒辦法,必須有糧票。”
小短辮有些抱歉的說。
“沒事,我再想辦法。”
陳飛利索的交了錢,拿着東西朝外面走去,剛走出門沒幾步,迎面走過來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夥子,胳膊撞了他一下。
有小偷!
陳飛的第一反應就是小偷想偷他錢,隨手抓住對方手肘往上一擰。
小夥子吃痛,差點跪地上,“哎呦……疼疼疼,你幹啥嘞?”
陳飛擰着他胳膊,冷笑,“想偷我的東西,你找錯人了!”
小夥子臉皮抽搐着,“誰偷你東西了,我是想問你要不要票!”
“票?”
陳飛一愣,“你是……黃牛?”
前世就有專門倒賣各種票的,沒想到早期就有這個傳統!
“什麼黃牛,我就是倒騰點票,養家餬口。”
小夥子一臉小心,“哥們,你不會是便衣吧?”
“……我不是。”
陳飛鬆開手,還埋怨他,“你說你,倒騰票直接問就行了,你碰我幹啥?就你這賊眉鼠眼的,遇見誰不把你當成賊啊!”
小夥子:“……”
長成這樣你以為我願意啊!
陳飛四周看了看,見周圍的人並沒有太驚訝,確定他是票販子,自己先鬆口氣。
賺錢不容易,他可不想自己剛賺點錢就被小偷盯上。
“你都有啥票?”
陳飛問道。
“糧票、菜票、油票都有。”
小夥子揉着手肘,“你勁可真大!”
陳飛呵呵笑,不搭這茬,繼續問道:“都有多少?”
“糧票二
十五斤,菜票七斤,油票五斤四兩,還有別的票。”
小夥子如數家珍,東西還真不少。
“糧票咋賣?”
陳飛問道。
“兩毛一斤。”
“一毛我全要了。”
一票難求,既然遇見了,陳飛自然不能放過。
小夥子直翻白眼,“你這砍的也太狠了,我從別人那買還一毛五呢!”
“那就一毛一!”
“沒誠意吧?”
“最多一毛二,不賣我轉身就走!”
陳飛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勢,小夥子立馬拉住他,“一毛五給你,就當交個朋友。”
“一毛三,不能再多了!”
陳飛理直氣壯道:“我以後會經常來,你要不行我就找別人了!”
“行行行,你可真能砍!”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邊還攀談着,“你叫什麼?經常在這嗎?”
陳飛野心勃勃,需要的票肯定不在少數,必須找個穩定的貨源才行。
“我叫吳有材,天天來,你要票儘管找我!”
吳有材拍着胸脯說。
“這名字很有特色啊!”
陳飛調侃了一句,接著說,“我姓陳,以後可能用的票比較多,你可得給我便宜點!”
“放心吧,陳兄弟。”
收好糧票,正準備進去買面,居然關門了。
到點下班,一點都不含糊,陳飛只好跨上自行車,原路返回。
西嶺村。
薛家。
得知柳葉兒跟陳飛了,薛強肺都要氣炸了,拎着把菜刀就要衝出去。
“麻辣隔壁!敢睡我女人,我弄死他!”
“回來!”
薛留住低吼一聲
,“你是生怕人不知道,想出去丟人現眼?”
薛強稀罕柳葉兒,說好的今天晚上上門提親,結果被陳飛捷足先登。
幸好知道的人不多,薛強要出去一鬧,肯定全村人都知道了,他一村之長丟不起這個人!
“爹,這事就這麼算了?我咽不下去這口氣!”
薛強瞪着牛眼睛,直喘粗氣。
“那你還想怎樣?人家都達成和解了,你去把陳飛打一頓起啥作用?”
薛留住沒好氣的說。
“那也不能這樣便宜他啊!柳葉兒多水靈的姑娘,而且東西都買了!”
想到柳葉兒水靈靈的身子被陳飛糟蹋了,薛強就恨的直咬牙!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今天,他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兜頭一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本來該是自己的!
薛留住坐在石凳上,喝着老伴端來的白開水,沒好氣的問,“那你想怎樣?”
薛亮一肚子憋屈,“我還是想娶柳葉兒,我看誰家閨女都沒有她好看!”
“瞧你那熊樣!”
薛留住猛地把洋瓷茶缸頓在桌上,茶水四濺,罵道:“你就在一棵樹上弔死,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不管,我去找柳葉兒!”
薛強氣呼呼沖了出去。
“強子,你別亂來啊!”
薛強娘丁梅在後面喊道。
“別管他,讓他去!”
薛留住臉色鐵青道。
丁梅似乎有點怕他,悻悻的縮了回去,眼看着薛強消失在黃昏中。
走到半路,薛強就聽到幾個大嬸在那瞎扯。
“你們是不
知道,陳飛那小子有多瘋狂,中間都不帶停的,把柳葉兒整的死去活來!”
“他是屬驢的嗎,這麼能整?”
“那誰知道,反正柳葉兒是昏迷不醒,那小子嘴對嘴吹氣才救回來!”
“你咋知道的?”
“我從門縫看見的!”
“草!”
薛強臉色鐵青,加快了腳步。
陳飛回到村裡,天已經黑了。
還沒到家,影影綽綽看到路上站着個人,手臂平舉,說道:“站住,不許動!”
藉著昏暗的星光,陳飛看到對方手裏有一把槍,不由問了一句,“你想幹啥?”
“啪!”
一道火光在夜色中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