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牆倒,人死
再回過頭來,他道,“當年我家出事,我尚在昏迷之中,容勒趁我不備將我兒思問帶走。”
魏無像胸口堵着一口沉悶的氣終於得以釋放,他恨恨的攥着拳。
“我醒來的時候,我兒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我不能死。”
那一夜的李紹泊拖着疲憊且沉重的身軀,在容勒放了一把火之後,帶着老管家身上所有的銀兩,從季家後門跑了。
他得活下去。
他得搞清楚,牆為何而倒,兒子到底怎麼死的。
李紹泊把所有的銀兩都給了城郊的一個中醫,請他為自己整骨,直至和原來的容貌完全不同。
至於脖子上的傷痕,他用簡單的黑紗蓋住。
下一步,他要潛到容家老爺身邊。
李紹泊本來就是從最辛苦的民工開始做起的,他知道容勒這樣的大老爺,最容易被誰打動。
於是他將容家馬車的車軸卸掉了一半。
等馬車出現問題后,他飛身撲出,用一條腿換了容勒的命。
魏無摸向自己的腿,“這條腿,不管怎麼捶打,都沒有感覺了,但換得值。”
他艱難的直起身子,在懷中摩挲了半天取出一沓子泛黃髮舊的冊子。
魏無:“我本就會做生意,跟在容老爺身邊只消機靈些就能往上爬,不過兩年就做起了掌柜。”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在留心他身邊的所有人。”
他將冊子雙手奉上。
“這裏面詳細記載了他是如何與手下人謀划,屯占季家財產的過程。”
苑福
寧將冊子取過,略微翻了幾翻,幾個人名她都不熟悉。
魏無解釋道,“那上面的都是先我之前的掌柜,容勒疑心重,一旦換人必定斬草除根,我只能留下冊子,靜候翻盤的時機。”
冊子遞到蒙寵手裏,他都沒打開,隨手放在一邊桌上。
蒙寵:“那你這麼干,是容勒對你起疑心了?”
“我又如何才能知道,你是真的李紹泊復仇,而不是想反將容勒一軍呢?”
溫成均望向堂下的容毓,他臉色並不好,但眉目間沒什麼擔憂,溫成均轉了轉手裏的摺扇,想出了個主意。
他笑道,“蒙大人,堂上問審可不能引誘啊。”
蒙寵微微頷首,“指揮使,下官不敢,只是容家有皇商的名號在,下官不敢妄斷。”
溫成均:“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一個皇商又算得了什麼,再說容四尚在,扶州眾多商戶尚在,還愁你扶州斷了吃用?”
他這話說的嚴重。
而且指向性非常明顯,蒙寵咬了咬牙,總覺得這個指揮使一味的偏向苑福寧。
魏無緊接着又道,“大人,那冊子裏記載了容勒下手的過程,您可以翻閱,小民不是妄言。”
“若是不信,大可將那幾位掌柜的家裏人叫來,他們都是熟悉其筆跡的。”
容勒:“他是扯謊的!大人!”
他拄着拐杖,從外面一路疾走,但身子骨越發虛弱,走幾步就要停一停,連話都快喊不出口了。
趙流月跟在後面。
她高聲呼
喊着,“大人,莫要聽魏無胡說八道!他是被容毓收買了,他要對我們斬草除根啊!”
容毓和福寧幾乎同時轉身看向他們。
和容毓對視的那一剎那,趙流月沒由來的心裏發慌。
她顫抖着舉起手,指着他,“他還奪走了我的兒子。”
容毓輕笑了一聲:“大奶奶糊塗了?”
“家裏老爺夫人都病着,大爺又受了傷,你怎麼顧得過來?不是你自己請我去吃了頓飯,把孩子交給我的嗎?”
趙流月氣得渾身打哆嗦。
容毓回身朝蒙寵道,“大人,我與容毓已經恩斷義絕,但撫養孩子是他們求到我頭上的,請大人明鑒。”
蒙寵揉了揉腦袋。
容家不大,破事一堆。
他拍了拍冊子,“且把這件事理清楚。”
然後指向容勒。
“你說,季家是怎麼回事?”
容勒眯着眼睛看向那本冊子,眸光驟然縮緊,這幾日他便憂心魏無的目的,沒成想真的猜着了。
“大人...”
他望向蒙寵,“這是一派胡言。”
“我與季家老爺李紹泊是故交好友,要不然豈會替他照料季家大爺?”
魏無:“我何時有你這個好友?”
他靜靜地反駁,“自林中春問世,你三番五次邀我上門,不是想灌醉了我就是想下藥逼問配方,甚至還叫人深夜潛入我的府邸偷盜,好在蒼天有眼,你註定成功不了。”
他對上了容勒那雙激動到泛紅的眼睛,“這世界上最好的配方,在我兒思問的腦
子裏。”
容勒:“你是..”
魏無轉過頭不在看他,“你的故交好友都認不出來了嗎?”
容勒這才恍然,猛地跌坐在地上,忽而驚恐的尖叫起來,拼了命的往後退。
“李紹泊!”
蒙寵一拍桌子,“好了!”
蒙寵手摁在冊子上,朝魏無一抬下巴,“季家的事情,你細細講來。”
魏無:“是。”
從何而講呢。
就從那一堵牆開始吧。
季家從林中春面市的那一天起,就成了扶州眾多酒家的眾矢之的,這其中最要緊的就是容家。
李紹泊從不曾認識容勒。
但容勒三番五次找上門,想與他交個朋友。
甚至出價五百金要買配方,他豈會同意。
兩家糾纏了許多年,容勒眼睜睜看着季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大有要超過他的趨勢。
於是他想了個法子,買通了季府外院的看管守衛,得知季家二爺最喜歡的柿子樹是貼牆生長之後,他決定從牆下手。
牆倒,人死。
他的目的達到了一半,可惜李紹泊和容毓竟還有一口氣在。
他不能明目張胆的殺人。
於是,他給宋文濂塞了五百兩,將季思問帶回了家。
第一次喂的葯請白君正看過,有白君正的說辭在就算出了問題,他也能隨便找個丫鬟頂了。
然後他將商陸加到葯里,親自喂季思問喝了下去。
看着他嘴唇逐漸青紫呼吸不上來。
看着他一點點失去意識,最後沒有呼吸。
他才高聲呼救。
與此同時,李紹泊當然也不
能活命。
他吩咐近身小廝去季家老宅放了一把火,眼睜睜看着屋裏人一個也沒跑出來之後,他才安心。
最後,等上個兩三年陸續把相關人處理掉。
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