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圍獵（下3）

“放棄追殺殘敵，全體整隊！”姜簡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地下令。

率領大軍在陌生的地域作戰，無論怎麼小心都不足為過。否則，很容易就會前功盡棄。

“整隊，整隊，準備迎敵！”鬍子曰、朱韻等人也知道事情有異，趕緊撥轉了坐騎，在姜簡的身側和身後迅速結陣。還沒等大夥將陣型排列齊整，不遠處，就再度傳來了一聲號角，緊跟着，曲斌帶着數名打扮各異的騎兵出現在大夥的視線之內。

“姜都護，來人自稱是你的結義兄長。叫阿波那，說是帶着族人前來為你助戰。”曲斌一邊策馬前沖，一邊高聲彙報，“末將已經請他幫忙追殺大食殘敵。他麾下有幾個弟兄，據說見過你，末將特地帶他們前來驗證身份。”

“阿波那？”姜簡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圓了眼睛向曲斌身後的騎兵張望。

“姜都護，是我們，是我們，我是須提懷恩（呼延明月），您不記得我們了？我們兩個曾經從拿着您的信，送族人去黃河以南安頓。”兩名黃鬍子灰眼睛，卻穿着全套大唐邊軍鎧甲的武士，迫不及待地越過曲斌，向他用力揮手。

“是你們，阿波那特勤可好？”對方的面目實在太有辨識度了，姜簡立刻就認出了二人的身份，笑着發問，同時向鬍子曰等人悄悄地擺了個放鬆警惕的手勢。

已經將心臟提到嗓子眼處的鬍子曰等人，立刻齊齊鬆了一口氣。而須提懷恩和呼延明月兩個，見姜簡仍舊認識自己，也倍感榮耀。一邊繼續策馬向前，一邊興高采烈地回答，“托姜都護的福，我家特勤很好，如今已經是大唐的偏將軍。原先追隨他的弟兄，也都被吳老將軍納入了麾下。這次我家特勤特地從龜茲那邊返回來，一方面是帶着弟兄們給您助威，另外一方面，則是搜羅其他遺落在草原上的匈奴人，一起遷移到龜茲以西，為大唐開疆拓土。”

“如此，就祝賀你家特勤了！”姜簡聞聽，立刻心下雪亮，大笑着回應。

對阿波那的性格，他可是太熟悉了。那廝，肯定是無利不起早。去年拿着自己的推薦信到了師父吳黑闥麾下，想必是佔到了大便宜。所以，才急着找機會返回漠北這邊來，搜羅四下游牧的同族，壯大自身的實力。

而匈奴人自身，也從來不講究什麼血脈純正，只要願意自稱為匈奴後裔的，阿波那就會來者不拒。而只要車鼻可汗戰敗，原本追隨在車鼻可汗身後的許多小部落，肯定惶惶不可終日。阿波那此刻未雨綢繆，屆時，只要派遣使者過去打個招呼，便可以搜羅起成千上萬的“匈奴後裔”來，跟他一起去龜茲以西，在大唐的疆域之外，建立夢中的“大漢”帝國。

“還得多謝姜都護先前替我家特勤指了一條明路。”須提懷恩漢語說得極好，頭腦也足夠靈活，在距離姜簡四丈遠的位置跳下坐騎，恭敬地行禮，“此番特勤前來，帶着一千龜茲邊軍，還有兩千三百名匈奴武士。全都願意聽姜都護調遣，早日剿滅了車鼻可汗這逆賊，恢復漠北安寧。”

“既然阿波那特勤如此仗義，姜某就不客氣了！”姜簡聞聽，立刻明白為何與須提懷恩和呼延明月兩個一同到來的其他騎兵，打扮那麼怪異了。

他們原本就不是阿波那的手下，也沒有正式成為吳黑闥老將軍麾下大唐邊軍的一份子。他們乃是阿波那在到達龜茲之後，甚至此番打着給自己助陣名義返回漠北的路上，臨時搜羅起來的“同族”。

至於這些人原本屬於哪個部落，阿波那根本不在乎。反正按照阿波那的計算方式，連突厥人都是匈奴的奴僕，其他草原部落倒着往上追溯七八百年，想必曾經臣服於匈奴的治下，把他們都當做匈奴後裔，也順理成章。

“我家特勤此番前來，還特地給姜都護準備了二百匹良馬作為禮物。公母對半，並且全都沒閹割過。”唯恐自家特勤的誠意打動不了姜簡，須提懷恩又快速補充。

“多謝阿波那特勤，等你們再度西返之時，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向姜某提。”姜簡喜出望外，立刻笑着拱手。

回紇馬的品質非常優秀，然而，跟大宛馬比起來，在短途衝刺速度方面卻差了一大截。一百對兒沒閹割過的大馬良駒，可以直接作為種馬，在瀚海都護府繁衍。只要持續上四五年，就能讓回紇馬的品質上升一個台階。屆時，瀚海唐軍的戰鬥力，也會跟着大幅提升。

"是我等該好好感謝姜都護，去年允許我匈奴老幼，在白馬湖畔借住。"須提懷恩側開身子，鄭重補充。“龜茲那邊別的特產沒有，就是好馬多。將來如果都護還有需要，只管派人給我家特勤送一封信。不管距離多遠，也不管您是不是高升到了別處，我家特勤肯定立刻派小的把馬給您送過去。”

這個承諾，雖然不會立即兌現，裏邊包含的人情卻一點兒都不薄。姜簡想了想，笑着擺手。正準備說幾句客氣話婉拒，耳畔卻已經傳來了一陣陣喊殺聲。

抬起頭循聲望去，只見先前逃之夭夭的大食馬賊們，又一窩蜂般地逃了回來。幾隊身穿各色皮甲，舉着五花八門兵器的“匈奴”騎兵，則跟在馬賊們身後緊追不捨，堅決不放一名馬賊漏網。

“胡大叔，提醒弟兄們注意警戒，以防馬賊狗急跳牆。”姜簡不敢大意，立刻扭頭向鬍子曰吩咐。

“放心！”鬍子曰毫不猶豫地回應，隨即帶着李思邈等人去整頓隊伍。才走出三五步遠，耳畔卻又傳來了一陣嘹亮的號角聲，“嗚嗚嗚，嗚嗚嗚嗚——”

“啟稟都護，西北方五里遠，有兩隊人馬來投。其中一隊自稱是塔石立將軍的同族，另外一隊聲稱自己是突騎施，聞聽天兵討伐突厥，特地起全部落勇士前來助戰。”短短三十多個彈指之後，幾名擔任西北方向警戒任務的斥候飛馬趕到，毫髮無傷地穿過沒頭蒼蠅般亂跑的大食馬賊，向姜簡彙報，聲音里充滿了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