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在北京有張床(7)
斤斤計較市場回報的私有企業就別費工夫了,只能在這個欠達地區的機關或不景氣的國企里轉來轉去,很快就竭澤而漁,還常常出現一家雜誌幾名人員在同一個單位撞車的尷尬事兒。***我知道,這招搖撞騙的事業難以走進新時代了。
有人拉我去做少兒英語培訓,我拒絕了。我實在無法殫精竭慮歇斯底里地和一幫流着鼻涕穿着開襠褲的小屁孩廝混在一起。我媽看見一則廣告,一所中學在招英語代課老師,按課時付酬,每課時十塊大洋。我聽了直搖頭。想當初,我哭着喊着想去教書,那幫王八孵化物卻不讓我去。現在去瞎教什麼?何況,當年我\"稀飯\"學院的同學們都混上中學一級二級教師了,難道去做個工資只有他們三分之一、沒編製的代課教師同事嗎?我還要臉嗎?
我也不想再去做什麼街頭竄竄,擺個地攤什麼的,錢掙不了幾個,把人弄得灰頭土臉氣急敗壞的;如果遇到了的城管或喝醉了酒的大蓋帽,沒準小命都難保。我曾親眼看見這些傢伙像\"動物世界\"里的猛獸攻擊食草動物一樣攻擊在街上擺攤的,連老弱女人都不放過。像我這樣的倒霉蛋,放在體面人的眼裏,純屬tmd爛命一條,再不敝帚自珍一把,也就眼睜睜看着自己變成一堆不恥於大好形勢的狗屎堆了。
父母長住醫院,我一人賦閑在家。白天我去股市上晃一圈,套得一塌糊塗,估計幾年是出不來了,索性不理它。回家后看看電視吧,千篇一律的新聞和假模假式的電視劇讓我忍無可忍退避三舍;看看盜版美國大片吧,那種遠離下崗職工生活的玩意兒很快讓我厭煩了。其餘時間,除了三天兩頭去醫院看看,在醫院、單位和社保局為老爸的醫藥費問題和他們死磨硬纏,就無事可做了。
我常常失眠,實在不知道該幹啥。我想起幾年前從深圳鎩羽而歸后極度空虛時寫的那本書,一陣翻箱倒櫃,那稿子居然還在!我從頭到尾讀了一遍,覺得這小子還有點意思。
一年前北京有個作品研討會,一個叫什麼\"追魂\"的文化公司起的。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獲得了我的地址,給我了個邀請函。我一看,除了交通食宿自理,會務費倒便宜,四百九十九塊,還可以見到中國文學界一群\"大尾巴狼\"。我一直想去北京旅遊,在京的大學同學楊星辰和李皓也邀請我去。於是帶着書稿進京,半是旅遊半是開會。兩周時間,結識了一大幫五湖四海形跡可疑的文學老中青。研討會上,一群\"大尾巴狼\"們吹得我如墜雲霧。這部尚未出版的粗糙作品被冠以\"解構性寫實\"、\"後現代\"、\"黑色幽默\"、\"囚徒困境\"等嚇人名詞,把我說成一個若經他們調教必將冉冉升起的文學新星,還假模假式地和我簽了出版代理合同,一直沒下文,稿件也就扔進了牆角書架。現在,是修改它的時候了,至少我還有些事可做。
吃飯問題很好解決,我姐新開了個小餐館,我天天蹭上兩頓,風雨無阻。其餘時間,我陷入了文字的汪洋大海。
此後一段時間,我還找過雪兒一次,家裏聚餐,需要她出場,她沒收費。她也來找過我兩次,我依然不冷不熱地接待了她,她兩次夜不歸宿,波瀾不驚。她忽悠我和她合開茶樓,還想\"轉正\",我都拒絕了。她幾次約我出去玩,我都推掉了。我們家裏對她意見不太統一,我父母覺得還行,說她白白凈凈,又挺機靈;我姐和弟覺得我可以找更好的,按他們的說法,雪兒有些咋咋呼呼。
兩月後,將全書大幅修改一遍,感覺好多了。把這手寫的稿子拿到了一個打印室,幾天來就守在那裏校對。為了不至於稿件在某一家出版社牆角霉,決定自印二十本,同時寄出去。老闆在計算器上亂按一陣,開出了一千四的價格。
\"七十元一冊,比正式出版至少貴三倍,你拿我當豬頭啊?\"我氣暈了。
\"你在雜誌社干過你知道啊,這個成本主要在排版出片,多印幾本沒多大關係,一點紙錢而已。你如果印一千冊,每冊三十元沒問題。\"老闆寸步不讓,說得也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