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三章悠悠我心(40)
“是呵,我也有點怕。***”我說。
“今夜我們留心些睡,明天我去找房東喊他派人來修理好了。”建在思索之後,這樣對我說,這事就這樣解決了,大家都安然回到屋子裏去。
“新地方總有些不着不落的……”我獨自低語着。恰巧一眼又看到窗外黑黝黝的竹林,和院子中低矮而濃密的冬青樹,這樣幽怪的場所——陡然使我想到一個眼露凶焰,在暗陬里窺望着我們的賊,正躲藏在那裏。“哎呀!”我竟失聲地叫了出來。建和同搬來的陳太太都急忙跑來問是見了什麼?
我不禁臉紅,本來什麼都沒見,只是心虛疑神疑鬼罷了,但偏像是見了什麼。這簡直是神經病嗎?承認了究竟有點不風光。只好撒謊說是一隻貓的影子從我面前閃過,不提防就嚇得叫起來了。這算掩飾過了,不過這時更不敢獨自坐在屋裏,只往有人的地方鑽。
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抱着滿肚子鬼胎的,不住把眼往黑漆的角落裏望,很怕果真是見到什麼。但越怕越要看,而越看也越203
害怕。最上的方法還是閉上眼,努力地把思想用到別的方面去,這才漸漸地睡熟了。
在夢中也免不了夢到小賊和鬼怪一類可怕的東西。
恍惚中似有一隻巨大的手,從腦後撲來,撼動我的頭部。“糟了!”我喊着。心想這一來恐怕要活不成,我拚命地喊叫“救命”,但口裏卻不出聲音來,莫非聲帶已被那隻大手掐斷了嗎?想到這裏真想痛哭。隱隱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用力地睜開兩眼一看,原來是建慌張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手正撼動着我的頭部——這就是我夢中所見到的大手。但時候已是深夜,他為什麼不睡卻站在這裏,而且電燈也不開,我正懷疑着,只聽他低聲說:“外面恐怕來了賊!”
“真的嗎,你怎麼曉得?”我問。
“我聽見有人從瓦上走過的聲音,像是到我們的廚房裏去了。”
“呀!原來真有人來偷我們的碗嗎?”我自心裏這麼想着,但我說不出話來,只怔怔地看着建。
停了一會兒,他說:“我到外面看看去。”
“捉賊去嗎?這是危險的事,你一個人不行,把陳喊起來吧!”我說。——陳是我們的朋友,他和夫人也住在我們的新居里,他是有槍階級,這年頭槍是好東西,尤其捉賊更要借重他。建很贊同我的提議,然而他有些着慌,本打算打開寢室的門,走過堂屋去找陳!而在慌忙中,門總打不開。窗外的竹林颯颯的只是響,頹牆上的碎瓦片又不住嘩嘩地往下落,深夜寂靜中偏有這些惱人心曲的聲響,使我更加怕起來。但為了建的緣故,我只得大着膽子走向門邊幫他開門;其實那門很容易開,我微微用力一擰,便行了——204
不知建為什麼總打不開,這使得我們都有些覺得可笑。他走到陳的住房門口敲門,陳由夢中驚醒問道:“什麼事呀!”
“你快點起來吧!”陳聽了這話,便不再問什麼,連忙開了房門,同時他把槍放在衣袋裏。
“我們到院子裏看看去,適才我聽見些聲響!”建說。
“好,什麼東西,敢到這裏來搗亂!”陳憤然地說。
陳的馬靴走在地板上,震天價響,我聽見他們打開堂屋的門走出去了。我兩眼望見黑黝黝的窗外不禁怕起來,倘使賊趁他倆到外面去時,他便從前面溜進來,那怎麼好?想到這裏就打算先把房門關上,但兩條腿簡直軟到舉不起。於是我便作出蠢得令人笑的事來,我把夾被蒙住頭,似乎這樣便可以不怕什麼了。
擔著心,焦急地等待他們回來,時間也許只有五分鐘,而我卻悶出了一身大汗,直到建進來,我才把頭從被裏伸出來。
“怎麼樣,看見賊了嗎?”我問。
“沒有!”建說。
“你不是說聽見有人走路的聲音嗎?”我問。
“真的,我的確是聽見的。也許我們出去時,他就從缺牆那裏逃去了!”建說。
“不是你做夢吧?”我有些懷疑,但他更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的話,我明明聽見的,我足足聽了兩三分鐘,才叫你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