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破水
第499章破水
朝京節后第三天。
周獻代周洄之手寫下了認罪書。
將衛府一案前前後後所布的局、所做的假證、假軍報、代行抄斬之三百餘口人一一查證公佈、更有以邪陣控人心之惡行,令天下百姓再次嘩然。
認罪書中,周獻僅訴說了衛府一案的始末,而邪陣術法所行之人,自然是元靳背上了。
養真假周時衍學玄術、閹割皇家血脈、逼太子謀反殺之,借他性命一事周獻隻字未提。
倒不是顧及周洄早已只剩污名的名聲,只是此等邪陣邪術,於天下言並不利於朝廷、皇室往後威嚴。
因世人多有顧慮。
而這種東西知道的人越多,人言、邪心便會越難控之。
更有一點,周昊,他不能‘活’了。
……
內殿之內。
周昊已醒三日,已經養得稍顯氣色些。
周獻站他對面,看着他怒目而視只覺好笑,“大哥,太子已死,你才有活路,而這活路,是我給你的。”
周昊將手邊的茶盅沖周獻砸過去。
結果自然是砸不到人的。
周獻看着那茶盅碎片,他這茶盅發力時都並不敢以能砸到他的角度、力度來發力。
周昊不蠢,必然也想明白了。
於是周獻道:“你明明什麼都懂,不需要我再解釋了吧?”
周昊咆哮道:“我懂?我被你耍的團團轉啊周獻!你倒是解釋解釋呢?讓我聽個清楚明白!”
周獻看着他好幾息沒說話。
再開口,先說了周禹,他道:“你知道五哥如今如何嗎?”
周昊的消息是閉塞的,他依舊怒着:“怎麼,登基稱帝了?我再見他是不是還要跪地磕頭,道吾皇萬歲啊?!”
周獻的語氣依舊平淡:“他確實會稱帝,但你不會再見到他。
大哥,我尊你一聲大哥,是看在母后的份上,生二十一年,於皇位,我從未主動設想。
於你,我亦問心無愧,哪怕時至今日。
那你呢?可於我有愧?”
他問完,也壓根不準備聽周昊的回答,繼續道:“你要聽得清楚明白,我如你願。
太子謀反,這是事實,不論事出何因。
哪怕他不提前行事,在朝京節,你亦必敗。
謀反什麼罪名?還需我言?你活過來,才真會得一死。”
周昊這幾天已在逐步接受這一結果,他努力了這麼久,願景自帝位淪落到了活着二字。
而活着,自然比死好吧。
他沒了精氣神,連怒氣都散了去,虛虛道:“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對吧,周獻,我輸給你了。”
周獻道:“是,由此可見,我確實沒想過殺你,騙你還會有活過來的后話,只是為了讓你安穩些睡罷了。
父皇此人,你該能猜到,你給他留餘地,便是給自己挖墓地。
所以只會有一擊,不是他敗,便是我們死後被隨意撰寫污跡罷了。”
周昊仔細看着他這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久久說不出后話來。
如今這般局勢,哪裏還有他能妄圖作為的餘地。
“你何時送我走?”周昊問。
周獻:“現在。”
卷柏取出那張劉正的人皮面具來,周昊看着哼笑。
劉起,是他的人啊。
如今他竟需扮作劉起的兒子出宮去,實在可笑。
周獻又道:“山清水秀的一處,蕭澄已在那處等你,太子府中的人亦皆會從輕發落。”
……
朝京節后五日。
皇太孫周時衍因太子謀逆被撤皇字。
一碼歸一碼,哪怕周洄是這般的劣跡君王,但謀逆依舊是罪大惡極。
獻王待前太子府中人細分輕重之罪,蕭澄畏罪潛逃,一干謀士獲大刑,前太子妃與周時衍遷至一處別院禁養之。
而國不可一日無君。
禹王昏迷不醒的日子裏,朝中臣子紛紛請願,願周獻為帝登基。
周獻推之,自立攝政王,代行君王之權。
如此,除了帝位之稱,便與君王無異,朝臣暫且被安撫下來。
周獻日日早起抹黑,生二十一年,從未如此勤勞過。
……
禹王府。
宋念慈整日以淚洗面,一雙眼睛沒有一刻不是紅腫着。
床榻之上的周禹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一連五日了,蘇越也來過好幾次,論醫術,蘇越得封一句神醫,但眼下似乎是神醫都難一救的情況。
門外,樓還明問殷問酒:“你可還有法子?”
連他看着宋念慈孕肚挺着,哭得暈厥幾次都於心不忍的看不下去了。
殷問酒坐在迴廊上,無精打採的靠着柱子發獃,既不說有,也不搖頭。
“小妹?”
殷問酒高音嗯一聲。
樓還明:“說話啊。”
殷問酒低音嗯一聲。
樓還明嘆上一口氣,靠上另一根柱子無精打采起來。
周獻來時,看到的便是這畫面。
殷問酒說,那符咒是起了作用的,但又如她所說,續命符,續着性命等着人多些時間救罷了,那符本身並沒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而如今,比醫術最高的蘇越都沒辦法,再比玄術……
周獻在殷問酒身邊坐下,“在想做五哥為活死人嗎?”
殷問酒轉眼看他,“蛔蟲。”
周獻:“他不想的,這樣活着,他接受不了,時日再久些,人性逐漸泯滅,到時候我們依舊要做決定。”
殷問酒又平調的嗯一聲,“他是你哥,你說不願便是不願吧。”
周獻伸手順了順她隨意垂着的長發,還帶着潮濕。
“霧氣下來了,回房?”
殷問酒不挪分毫,這些日子她都住在禹王府,周獻有些時間過來,便陪她宿在禹王府中。
若是不得空,便讓她同宋念慈一起。
還缺魂的她,招惹怨鬼依舊。
“周獻,念慈腹中的皇氣,越來越濃厚了。”
殷問酒不覺得這是好事,這該代表周禹要亡。
她都不知道要如何與宋念慈開口。
“她才有孕,周禹便被出征邊漠,如今回來,一句話都還未能與念慈說,他連她的孕肚、他的孩子都未見過……”
殷問酒大概是七魄歸體,她盤得且順,情緒愈發充沛起來。
說著說著,好像又聽到了房門之中宋念慈那令人揪心揪肺的嗚咽哭聲般,連帶着染得她的語氣都帶上了哽咽。
“不好啦!獻王妃!我們家王妃破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