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舊人
“看吧，她再不願又能拿劉家怎麼樣，別忘了她也是劉家婦。劉家出了事，她又能得到什麼好？”
顧崇玉妥協的太快，劉夫人覺得是自己拿對了她的命門。
“一味顧着她的喜好，若把孩子害了，誰能給我賠個大孫子。”
“這孩子她不願意養更好，讓舒雲自己養着。過個十來年，孩子大了，她不認也得認。”
所以，顧崇玉罵得並沒有錯，這人總是喜歡得寸進尺。
另一邊，佩楠卻被氣得像個快爆炸的火藥桶。
她扶着顧崇玉上了馬車，就忍不住進言：“主子，那可是奸生子，您萬不可如此仁慈。早知道我就聽吳娘子的，在外宅就把墮胎藥給她灌下去。”
佩楠後悔極了，誰知公主會這麼輕易放過劉家，她狠狠的捏着手上的帕子，咬着牙道：“現在也不算遲，若主子不想髒了手，這事奴婢去辦。”
“不用了。”顧崇玉淡漠道。
她已經不願再做劉家婦，劉家人是死是活，是偷人還是通姦和她有什麼關係，更不要說一個毛孩子。
“放心吧，我有那麼容易吃虧嗎？本宮受了委屈，我這就進宮找皇嫂替我主持公道。”
前路太遠，看不清方向，她現在只想把劉家人解決了。
說完她笑着昂起頭，馬車外那陰沉沉的天，在她的眼中卻越發的開闊。
佩楠聽了這話眼前突地亮了起來：是呀，孩子若沒了，就會有一些不開眼的老傢伙同情劉家，說三道
四。孩子留着，理虧的是劉家，想怎麼著還不是任她們拿捏。
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層呢。
佩楠興奮地道：“主子，您是想……”
“休夫！”
“這主意好。”佩楠拍手稱讚，“還是主子厲害，知道直搗黃龍之策。”
憑那渣渣，哪裏配公主替他守着，一天都嫌多。
在佩楠的眼中，是沒有什麼男尊女卑，夫為妻綱的。
她家主子可是大宸朝的公主，沒讓劉清俞那渣渣給公主殿下跪下舔鞋就不錯了，還敢養外室。
車夫聽了吩咐，準備調轉馬頭，朝宮門而去。
吳娘子此時不好再跟着，走到車前與顧崇玉請辭。
顧崇玉想到上輩子吳娘子也幫了自己不少，將她誇了一頓，又慎重起身道謝：“今日這相助之情我記下了。若他日有事，你可來尋我。”
這話，吳娘子聽在耳中沒有驚喜，全是驚嚇，她立馬雙膝跪地俯身道：“公主萬萬不可如此，您這是要逼死奴婢呀。”
顧崇玉本以為是佩楠怕劉家看出端倪，才從外面找人辦事，剛巧尋到吳娘子。
依她對吳娘子的判斷，此人有手段，有魄力，又善於鑽營。
知道公主府找她辦事，定會順杆子爬，自是盡心儘力的。
沒想到面對自己的許諾，她會是這樣的反應，更不要說她以“奴婢”自稱，這怎麼能不令人驚訝。
佩楠見此也是一頭霧水。
吳娘子倉促之下表明身份，見顧崇玉疑惑，遂起身朝四周望了望，
探着身子小聲解釋道：“奴婢是吳家人。以前主子住在宮中，多有不便，才沒敢貿然相認。”
“吳家？”顧崇玉知吳娘子夫家，本家皆姓吳，但她話里話外卻不僅僅是這個意思。
突然間顧崇玉意識到，“此吳家，非彼吳家。”
她的親生母親不也是吳家人嗎？
“你是說我……娘？”娘這個字對顧崇玉來說太過遙遠，喊出來后她才發覺有些生澀。
吳娘子聽在耳中卻異常欣喜，眼中多了幾縷光澤。
沒想到自己一說公主就信了，看來公主殿下不僅沒忘記自己的出生，還時時念着吳家，這也不枉他們這些人守了這麼久。
她哪裏知道，顧崇玉是因為有上輩子的經歷，才會下意識就選擇相信她。
當然顧崇玉也是欣喜的，她緊握雙拳，壓抑住心中的興奮，吩咐道：“你先帶人回去，等我事了了自會尋你。”
“是。”吳娘子恭敬地退了下去。
……
“噠噠噠”馬車又動了起來，顧崇玉閉上眼，靠在佩楠身上，心中酸酸澀澀的。
自記事起，她就住在淑妃宮中，寄人籬下，從不敢多言。
她知自己不是淑妃親生，卻從未主動開口問過自己生母是誰。
還是一次偷聽宮人嚼舌根才知道母親姓吳，是個貴人，因病薨了。
她也只當二人緣薄。
沒想到，母親竟早早做了打算，安排人護着自己。
當日，吳家人送到眼前她也沒發現，是不是因此，這些人才沒有主
動和自己相認，只是遠遠守着。
也不知道雲州亂后，他們又去哪了。
“哎！”顧崇玉心中嘆息着，那時到處打仗，她自身難保，哪裏還能想到這些人呢。
往事已矣，何必多想。
心下一松，顧崇玉竟有幾分睡意，想着入了宮還要步步為營，她準備靠一會：“佩楠，我眯會，到了宮門外再叫醒我。”
“是。”佩楠點頭，替她身後墊上靠枕，又拿出披風輕輕攬在她身前。
迷迷糊糊間，顧崇玉竟做了個離奇的夢。
不知是哪，小小的她扭着身子往前跑，邊跑邊笑，“啪嗒”一聲跌坐在地上，壓碎了一叢的花。
旁人見了驚呼，她卻不哭反笑，扯了花瓣往上拋灑，紛紛揚揚的煞是好看。
“綰綰，又搞怪了。”
耳邊傳來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接着她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女子抱着她，溫柔地拍去她身上的塵土，嗔怪道：“再調皮，今晚就讓你和小狗睡。”
“我才不怕呢。”顧崇玉口中這樣說著，心中卻有幾分悵然，她使勁抬頭，想看清女子的面容，但刺眼的光照着她，什麼也看不真切，不過一會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
“娘！娘！”顧崇玉心中一空，再睜開眼，眼角竟有幾分潮意。
“佩楠，你知道我的乳名嗎？”她迷迷糊糊間竟把夢中的事問了出來。
“乳名？”佩楠頓住，回答不上來，顧崇玉看到她傻愣愣的模樣，突然笑了，
“怎麼變成個獃子了。”
佩楠是自己七歲時才撥到跟前服侍的，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佩楠哪裏會知道。
“算了！”她掀起車簾朝外探去，“這是到哪了？”
路上行人並不多，也不知因為隨時都可能下雨，還是因為這段時日京中腥風血雨，大家都不愛出門了。
平日裏，佩楠是最是機靈的，今日卻未接住顧崇玉的話：“啊～到……我看看。”
“可見真是傻了。”她不過隨口一問，哪裏就嚇到這丫頭了。
“主子，又笑話我。”佩楠氣嘟嘟的道，她這擔心半天，公主殿下卻取笑她，真讓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