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軍人的風骨

趙坤山已經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力了。他對王平說這些，就是讓王平自己把募兵解散了，別逼着讓他親自動手。

這樣，倆人都好過。

王平也聽懂了趙坤山的意思。

秦王失蹤，生死不明，王平也沒了主意。這個情況下，如果他堅持不解散部隊，那趙坤山的北府軍就要對他們動手。兩支精銳部隊打起來，那是對大梁國防力量的破壞，他們容易成大梁的罪人。

但如果解散部隊。秦王萬一回來了，沖自己要部隊該怎麼辦？

正在王平左右為難的時候，洛陽城防軍的牛二來了。

王平一見牛二，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牛二哥，你聽說北府兵要接管我們北方四州的防區這件事了嗎？”王平拉着牛二問。

他倆雖然來歷和層次不同，但同為秦王的崇拜者，左膀右臂，王平和牛二的關係也是相當不錯。

“啊，聽說了啊。我就是為這事兒來的。”牛二大刺刺往王平的桌子後面一做，掀起茶碗找水喝。

“哎呀，牛二哥啊，這個時候，你怎麼還這麼穩當呢？你的洛陽城防軍，是不是也要被裁撤了啊？”王平急的直拍大腿。

“沒有啊。我洛陽城防軍為什麼要裁撤啊？”牛二大眼珠子一瞪，詫異的看着王平。

“那也快了，也快。我告訴你，只要是和秦王府粘上點邊的，都夠嗆。”王平急忙把趙坤山對他說的話跟牛二學了一遍。

“你打算怎麼辦？”牛二聽完沒吭聲，反倒問王平。

“我也為難呢！”王平把自己不想解散募兵，但又沒法和朝廷對抗着個難處跟牛二說了。

“行，我只要你這句話。”牛二說完騰就站了起來。

“你把募兵解散，然後你讓他們都投奔我洛陽城防軍，我能接收多少，就接受多少。真要等秦王有用到這些人的時候，我再把兵還給你。”牛二說。

他之所以這麼有底氣，原因是他老丈人跟趙坤山打過招呼了，說洛陽城防軍是保護洛陽工業基地的。洛陽工業基地，大部分可都是官僚買辦們的資本產業。這地方要是保護不好了，京城裏的官老爺們就丟了錢包，那還能饒了趙坤山？所以，洛陽城防軍不能撤銷。

這其實也是王斌給大梁朝國防力量留點反抗的種子。

趙坤山一聽就明白怎麼做了。秦王府的兵當然要解散，但其他地方部隊，他也不能全給撤了。人全得罪了，他這個兵馬大元帥，一天都干不下去。

所以，趙坤山把那些豪強勢力的地方部隊都留下了。這就包括牛二的洛陽城防軍。

所以牛二第一時間就來找王平，看他什麼意思。

要是王平直接聽朝廷的命令，把兵給遣散了，那他也會招募那些兵，只不過，對王平那就半個眼睛都看不起了。

現在王平還在為大梁，為秦王考慮，所以牛二一拍胸脯，說你的兵我收了，你要用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一萬多募兵，可不是死物啊。

那得吃喝，還要軍費，一年好幾十萬兩的花費啊。

牛二能這麼說，這麼做，說明他也是個大丈夫，做大事兒的人。

王平一聽，當然高興。於是和牛二一拍即合。回去跟那些募兵們說了，秦王現在下落不明，我不能再耽誤大伙兒的前程了，你們要複員回家呢，就回家，如果還想當兵，就到牛二那邊去。他會接收你們，當然，待遇方面的，可能比秦王這邊強，也可能比這邊要差點。反正大家都有個思想準備。

那些募兵本來受秦王恩惠，一心想報效秦王。現在秦王失蹤了，他們的心也一下子散了。有的想回家種地，或者拿着積攢的軍餉做點小買賣活命。但也有的很講良心，聽說秦王是被朝廷奸臣害死的，想給秦王報仇。

帶着這種想法的，去找王平。這些人主要是中下級軍官和士兵為主。

王平說，我要知道誰害死秦王，我當然也不能幹，拋家捨命，我也要給秦王討個公道。但大家不能光吵吵，暴露自己。咱們得尋找機會秘密行事。

於是這些人以王平為首，暗中成立了一個類似幫會組織的秘密組織。分散到各地去，一邊尋找秦王的下落，一邊醞釀報仇。

還有幾千人，他們已經習慣了軍營的生活，練就了一身的殺敵本領，自詡到民間耕地也不會得好，還不如找個地方繼續當兵。這些人都去了牛二的城防軍。

趙坤山扛着一個兵馬大元帥的虛名，在漢中這邊幹得罪人的事兒，而北府軍副都統韋承業卻帶着剩下的北府兵精銳，過江去了南方。

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沒通知趙坤山。

也就是說，趙坤山這個北府軍統領已經被架空了，北府軍真正的統帥成了韋承業。

韋承業之所以能成功接管北府軍，也和北府軍的設置有關係。北府軍沒有固定的將。兵也都是散在各處的。

兵們最大的就是見過連營級別的幹部。

但一個營根本幹不成什麼大事兒，所以好控制。

至於北府兵調動，那需要用皇帝發的兵符，只要拿了兵符，那誰都能把兵調走，連營長必須聽命。當然，如果沒有兵符，就是兵部尚書來了，也調不走一兵一卒。

而韋承業作為亓澤的舅舅，恰好就拿着兵符。所以他能順利把北府兵全都調到南方去了。

不僅是防禦在長江一線的北府兵南撤。韋昌輝還準備把駐守大同的七八萬正規軍都撤回來。

對韋昌輝來說，這叫去軍事化。整個大梁北方四州，除了少許治安部隊，不放軍隊了。全開放給大涼帝國做殖民地。

大同駐軍，不僅放着北面的大涼帝國，最重要的還是遏制趙康的主要力量。

渤海國趙康佔據着青州地界，這些年始終沒有擴張，地盤反倒有縮小的趨勢。這一方面是大涼帝國的功勞。大涼把青島，威海衛等主要港口拿下之後，為了保證軍港的安全，所以一直向內地縱深發展。

甚至差點把山東半島的尖兒給掐了，全變成大涼帝國的國土了。

對大涼帝國的這種霸道行為，趙康雖然生氣，但他也沒招兒。因為他和大涼軍較量過，打不過，根本打不過。當時趙康本來想採取騷擾戰，游擊戰等戰法和大涼軍長耗下去，但他卻接到了大涼軍的嚴重警告。

我們占的這些地方，就是白占，因為這是大梁的地盤，我們沒承認你渤海國在青州的合法性。如果整急眼了，我們就替大梁朝把你們給清理出去，我們把青州全佔了。

趙康也知道自己是外來人，自己帶的兩萬匈奴兵打大梁行，但要和裝備着飛機大炮等現代化裝備的大涼軍打，那是找死。

大涼之所以沒有把青州全佔了，是因為陳長生要留着趙康的渤海國牽制大梁。

所以趙康很聰明的退了一步，但這個虧不能白吃，他得在大梁身上找過來。所以趙康就向大梁內地侵擾，把大片大梁國土變成自己的。

大梁當然也不幹，但大梁又要靠着趙康在東面擋着大涼帝國，又和渤海國結為盟友，所以對這種行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能太認真追究。

也就是，這地方是我的，你是非法佔領，我擁有收回來的權力。

但什麼時候收，怎麼收，沒說，只嚴重抗議來着。

當然，大梁也不全是軟柿子，在大同那十來萬精銳，就是懸在趙康頭上的鍘刀。趙康你要是適可而止，那行，你要是貪得無厭，繼續向內地犯境，那我大同兵馬會將你渤海國一切兩半，分而擊之。

所以趙康也不敢太過分。

就這樣，在青州和冀州之地，大涼，渤海國和大梁朝保持着這種微妙的平衡。

現在，韋昌輝要把大同的軍隊給撤回去，把北部去軍事化，變成大開發區。這個平衡就被破壞了。

當然，韋昌輝也不在乎。他倒盼着渤海國趙康能搶佔一些地方，和大涼帝國爭搶地盤，發生衝突，這樣，對大梁有絕對好處。

大梁朝在大同的駐軍司令正是陳射。

別看陳射和大涼軍打不行，他打不過，但這並不代表他就不善戰，對付匈奴人和羌人，陳射可都是有優異的表現的。

另外，陳射作為軍人，還是有軍人的氣節的。當渤海國趙康想要入侵大梁內地的時候，陳射沒少揍他。

有陳射在大同鎮守，也確實起到了威懾渤海國，守衛大梁北大門的作用。現在，陳射忽然接到調令，讓他有秩序的退出大同，陳射眉頭一皺，眼睛一瞪，罵了一句。奶奶的，這是誰的主意，這不等於把北方全都拱手讓給大涼了嗎？早知道這樣，我還在這裏守這麼多年幹嘛！

鎮守大同的將領們也都懵逼了。有的氣得直哭。有的說朝廷里一定出了奸臣，要率兵回去清君側。

都讓陳射給喝住了。

“現在還輪不到你們說這說那，一切聽我的調配。”

陳射有點脾氣是真的。他也有這個資格，他二十多歲就被老皇帝亓無忌派去帶兵征討盤踞河西的陳長生。一直到征羌地，保關中，守大同，基本上擔任的都是集團軍司令的角色。屬於大梁朝的一級上將。兵部再變，兵部的大佬們也沒把陳射換掉，還是讓他守最緊要的大同。就是亓澤上來當CEO，只是對守護在秦王身邊的王元慶頗有忌憚，把他給調到交州去打仗了，但對陳射，也是沒動。算是頗為倚重吧。

陳射也知道自己歸誰管。他也知道，韋昌輝調他去南方，要幹什麼。

大梁北方四州就這麼給扔了？

你韋昌輝知不知道，朝廷上的大臣百分之八十，祖墳都在北方啊？

所以，陳射也不硬頂着不執行，但也不積極執行。而是採取拖的戰略。

撤兵行，但我們在大同經營了這麼多年，家底多啊。破家值萬貫，什麼鍋碗瓢盆不能都扔了，得慢慢搬。

所以陳射先讓那些後勤部隊往南方搬東西，真正的精銳部隊還在大同鎮守。

陳射想，我這搬家怎麼也得搬個一年半年的，這期間，我得找人去說服小皇帝，不能這麼干啊。只要皇帝心意一變，我就還在大同當總兵。護着大梁的北大門。也算是對得起亓家列祖列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