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南洋與東洋(下)
只可惜,美國的行動不盡如英國人之意,反戰情緒涌動,經濟虛假繁榮,1切都讓人們試圖遠離戰爭和對抗,對於菲律賓的武裝計劃在華盛頓-太平洋條約簽訂后就被終止了。
美國政府此時也沉溺於華盛頓條約帶來的秩序之中,孤懸海外的安全感更加劇了這1份信任。
以利益為第1追求的美國顯然不會在現階段隨意在西太平洋地區搞事情,阻了自己的財路,更不會隨意調動戰列艦。
而且,就算是美國想要調,也沒有戰列艦能夠調動了。
現階段太平洋艦隊共有紐約級、內華達級、賓夕法尼亞級、田納西級以及除華盛頓號外的科羅拉多級,共計11艘戰列艦,均為超無畏艦,而在大西洋,美國僅保留了華盛頓號和新墨西哥級,共計4艘超無畏艦,已經充分昭示了對太平洋地區的重視。
毫無疑問,如果英國再跳脫1點,美國非但不會將戰列艦往太平洋調,還有可能把戰列艦從太平洋調往大西洋,畢竟,英國是真的要維護世界霸主的地位,就像是1隻年老的獅王,敏感而脆弱。
當然,以英國的外交水平不至於到這1步,1戰之後,英國已經將美國擺到了與自己等同的地位上了。
另外,中國也沒有戰爭的興趣,戰爭永遠是最後的選擇,更何況20年代的底色並非戰爭與專制。
在歐戰即將結束到華盛頓條約召開的這段時間裏,中國和美國的太平洋對峙實際上達到了頂峰,雖然表現上與中俄戰爭之後相差不大,但本質上已經從普通利益之爭上升到了戰略之爭。
中美英3國都進行過對應的預案,但是,隨着中美兩國的太平洋對話渠道發揮作用以及華盛頓體系建立,在這1輪又1輪的斡旋中,中美亞太穩定格局已經與英法主宰大世界的大框架相契特,有了穩定的外交協調渠道,也就決定了亞太地區在未來十至2十年的穩定。
對於中國來說,在東亞和東南亞地區,英國人也不可能限制中國的活動,尤其是經濟上的活動,這個世界體系的改變。
兩個典型代表便是日本和荷蘭東印度殖民地。
從1920年開始,在華盛頓和巴黎,日本與中美英法4國重新締約,取得了包括關稅在內的部分自主權利,各國也交還了1部分租界,拋開國際公理這種場面話,也就是對德宣戰和國際秩序。
當然,“民族自決原則”並不完全適用於亞洲,長期的殖民和帝國主義體系給華盛頓體系的實踐留下了濃厚的痕迹。
日本也必然陷入兩強相爭的局面,如何抉擇對於各國來說都是1件大事,激進抑或徐徐圖之,但用強肯定不是1件好選擇,從甲午後的情況來看,對於民族意識覺醒、正處於近代民族國家構建的前夜或者初步完成其構建的國家來說,強力干涉對方內政是1件非常忌諱的事情,尤其是對於1些天然偏激的國家。
機會均等、門戶開放、不干涉內政、民族解放與經濟圈等或新或舊思想也隨着時代的變化而逐漸被整合到1起,有效的改變着中國的對外政策。
想要問鼎世界霸權,沒有自己的外交體系是不行的,美國奉行的便是從羅斯福到威爾遜,逐步形成的理想的華盛頓體系,而在1定程度上作為同道的中國的政策也與之有1定的相近之處。
總體來說,還是要建立1個由各地區的主要國家領導的“國際聯盟”,對國際事務進行裁決;
原生性的、符合人道與時代的、可交流的、產生於民族革命的政體更具穩定性,更適合成為中國的合作夥伴;
摒棄傳統的秘密外交,保證公開外交,保證基於區域性組織的多邊外交;
民族解放運動是塑造和保障世界和平的基礎,各國各民族有權決定本國本民族的政府統治形式;
削減武備、防止戰爭;
保證國際貿易自由、航行自由、公正公開處理殖民地屬地爭議等。
當然,這套外交思想中不可避免的包含理想主義的成分,真正的實踐也不可避免的受到舊殖民體系的影響。
同樣的,就像門羅主義的效力天然受限於西半球,這套思想也有着實踐上的區域限制,更多的還是反映在對亞洲地區上。
在具體實施中,中國沒有傳教士思想和傳教士活動,也沒有對民主體制的執着,更多的還是以經濟為觸手向外延申,並不關心對方到底是君主制還是共和制,是君主專制,還是君主立憲制。
當然,如果能實現共和體制自然是最好的,因為共和國的物質基礎整體來說還是更好的,更容易獲取經濟利益。
而這1套思想落實下去,就很好的體現在戰後中國在南洋地區的活動上。
南洋的勢力,說少肯定是不少的,中美英法4國就不必多說了,美屬菲律賓、法屬印度支那、英屬馬來亞、緬甸、沙撈越以及中國交趾部,各方之間利益互相交織,互相制衡,保持着平衡,只不過這種平衡並不由英國掌控。
剩下還有4個勢力,蘭芳、暹羅、荷屬東印度和葡屬帝汶,蘭芳是中國在南洋的代理人,這誰都知道,其與美國和法國交好,警惕英國和荷蘭。
暹羅則長袖善舞,3個雞蛋上跳舞,在中英法3國之間玩着平衡術,典型的牆頭草。
葡屬帝汶勢力最弱,基本擺爛,經濟命脈被捏在中國手中,從商品進出口到航運物流,曾經的葡萄牙帝國已經墮落到完全不能自理了,要不是在巴黎和會上占理,這塊地估計也已經不是他的了。
荷屬東印度的狀態就相當擰巴了,由於歐戰期間遭到了協約國的封鎖,東印度當局的對華態度1直都比較軟化,為了保證航運和貿易,荷蘭在東南亞的航線大多由中國接手,主要貿易對象也變成了中國。
有求於人,自然也就有代價,東印度當局對中國開放了多座港口,華人地位也有了明顯提升,大量的華人自治社區建立,允許中國人在東印度自由投資,甚至包括石油資源。
經濟上,荷屬東印度確實越來越依賴中國了,但從政治上來說,荷蘭本土距離英國那點距離,對於皇家海軍來說,基本算是“瞬發息至”了,再加上旁邊的蘇德,荷蘭王國想要不投靠英國都不行。
既然要投靠英國,自然也就要納投名狀了,也就是為英國在東南亞的平衡搖旗吶喊,荷蘭政府要求東印度當局遠離中國。
但這是不可能的,這在1定程度上就導致東印度當局對自治領化的追求,希望能夠在英荷與中國之間保持1個平衡,這個內部推力主要來自於兩撥人,在東印度生活了幾百年的荷蘭裔和東印度居民,自治毫無疑問是他們的追求,另1撥人則是來自於荷蘭政府中,希望通過自治領化削減殖民地開支,安撫當地居民,避免民族起義。
但是,在荷屬東印度殖民地上還生活着數以百萬計的華人,他們是東印度所有的城鎮的基礎,失去了華人,整個南洋群島上就不剩下幾座城市了,隨着中國的國際地位恢復,荷蘭人不可能忽視他們。
而且,當地的華人、華僑,有的已經在婆羅洲定居幾百年了,甚至可能連中國話都講不利索了,他們可能比絕大部分東印度的荷蘭人還要熟悉這些地方,隨着自治領運動開始,這些人也是要爭取當地議員資格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擁有雙重國籍,在過去,華人們並不重視這個國籍問題,主要是即便重視了也沒有用,滿清王朝虛弱昏聵軟弱,在本土都被列強打的節節敗退,根本無力顧及南洋華人利益,蘭芳都直接被滅國了,也拿不出什麼說法。
但是現在的形勢與過去完全不同了,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中國有能力護得住自己的海外利益,也願意維護海外國民的利益,中國國籍的含金量自然不必多說。
但是,中國並不承認雙重國籍,對於國籍的審查也非常的嚴格,可謂是1籍難求。
不過,中國的國籍不好辦,但曲線救國行啊,蘭芳可以扯中國這面虎皮,也承認雙重國籍,大家自然也就排着長隊去辦蘭芳國籍,另1方面,這也逼得蘭芳靠攏中國,否則南洋這千萬華人就夠把蘭芳政府給掀了。
這些人,1手荷蘭殖民當局頒的殖民地居留證,另1手是蘭芳政府頒給他們的蘭芳護照,這個雙重國籍就是蘭芳插手當地事務的最好借口,也是最方便的借口。
這些擁有雙重國籍的華人在法律上就是蘭芳公民,由蘭芳政府保護,如果他們的利益遭到侵犯,蘭芳政府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介入其中,即使蘭芳無法擺平這些麻煩,中國也會有所反應,這艘巨輪隨便掀起1點浪花就夠荷蘭人受的了。
遠在天邊的王國議會裏面的老爺們對這個和聲平氣的巨獸可能沒啥感覺,但東印度當局可不敢去捋中國的虎鬚,畢竟得罪了荷蘭的老爺們,倒霉的也就是政府裏面的幾個人,得罪了中國,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