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隱忍
帘子被人從外面掀開,男子烏髮玉冠,容貌清俊,一身青竹長衫綉着蘭花墜擺,腰間掛着通透如水的玉佩,走動間泛起淡淡的光暈。
他走進來,彷彿下凡的謫仙,周遭的一切都現的黯淡無光。
溫聲聲看着男子緩緩走進來,姿態從容優雅,可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
一時間呼吸凝固。
蕭世塵,她的丈夫,溫文爾雅,才德兼備,京都不知多少世家閨秀想嫁給他。
當年就是被這些話所騙,她歡天喜地帶着數不盡的嫁妝入侯府,最後卻被囚禁後院,更賠上溫家幾十條人命。
溫聲聲垂下眼眸。
她可以不動聲色面對任何人,可蕭世塵不行,她掩蓋不住心裏的恨。
在沒有拉攏蕭歿前,不能被對方察覺她的異樣。
“聽母親院子裏的人說,你病了,可請過大夫?”蕭世塵坐在床前的軟凳上,聲音溫柔舒緩,彷彿真的在關心床上之人。
前世,溫聲聲就是被這種表象騙了。
什麼如玉公子,狗屁,連小人都不如。
溫聲聲斂去唇邊的恨意,暗吸一口氣,讓沸騰的血液平復:“只是風寒,並無大礙,讓夫君擔心了。
倒是我,今日又惹母親不悅,是我沒用。”
她聲音溫柔略帶內疚,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蕭世塵柔聲:“無礙,母親就是嘴不饒人,卻是小孩子心性,明日你送她些小玩意,哄哄就好了。”
小玩意?
前世她就是信了這話,源源不斷往老夫人院子裏送東西。結果呢,該受的罪一樣沒少,還賠上全部嫁妝。
想騙她的東西,做夢。
溫聲聲掐了把大腿,疼得她眼圈泛紅,抬頭清澈的眸子裏透着一股天真:“真的嗎?母親沒有生氣?”
前世,蕭世塵的外室就是這副模樣,梨花帶雨,欲說還休。
這一世,她要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喜歡楚楚可憐?
好,成全你。
蕭世塵微愣,雙眸氤氳,睫毛染淚,這樣的美人,任何人見了,都會動容。
他不得不承認,溫聲聲是美的,除了商戶的身份,其他方面不比世家閨秀差。
“怎麼還哭了?”他伸手去擦對方臉上的淚。
溫聲聲用帕子捂住眼睛,不着痕迹的避開:“我沒哭。”
“好,好,好”蕭世塵寵溺道,“沒哭,是風吹了眼睛。母親那你多擔待,她這次受了傷,少不得要發脾氣。待衙門裏的事情處理完,我帶你出城逛逛。”
“夫君安心忙差事,母親那我自會處理。”
至於怎麼處理法,還不是她說了算。
蕭世塵以為如往常那般送些東西,滿意的點頭。
“大哥離京,你若覺得無聊,可回府住幾日。”
聽對方提到大哥,溫聲聲壓下的血液再次沸騰,前世自己慘死的場面在腦海閃過。
她感覺喉嚨像是被人遏制,無法呼吸。
“好。”她努力再努力,直到指尖插住掌心,疼痛感讓溫聲聲恢復幾分理智。
蕭世塵沒有發現對方的異樣,繼續道:“大哥不在京,若鋪子上有人鬧事,可以讓他們來找我。侯府與各府都有來往,他們多少顧及幾分。”
“好。”溫聲聲低頭斂下眼中的情緒。
顧及幾分?
南陽侯府在上流世家算什麼東西。
蕭世塵是想拿溫家的鋪面討好世家,從而得到升遷的機會。
原來這麼早,他就開始算計溫家。
蕭世塵見溫聲聲唯唯諾諾,不似世家閨秀大方得體,升起的好感褪去幾分:“你好好休息,前院還有事。”
溫聲聲佯裝乖巧的應下,直到聽不到腳步聲,她臉沉下來。
蕭世塵讓她回溫家,是想帶回大哥被抓的消息。
他還有下一步。
是什麼?
溫聲聲腦子飛快旋轉,猛然睜大眼睛。
大哥出事,爹娘肯定六神無主,自己也會慌神。他身為溫家的女婿,此時站出來與山匪談判,合情合理,到時候要多少贖金,還不是他隨便開。
“蕭世塵,你好狠。”
貨物贖金你都要,也不怕撐死。
溫如折回來,見她的掌心一片鮮紅,眼淚瞬間落下:“夫人,奴婢知道您心裏恨,可再狠也不能傷自己。”
剛剛姑爺在的時候,她也在極力忍耐,唯恐對方察覺到異樣對夫人不利。
溫聲聲任由溫如替自己包紮:“比起他對溫家做的那些事,這點傷不算什麼。”
“奴婢就是心疼小姐。”溫如小心翼翼將她的手放好,想到前幾日的中毒,提議道,“侯府妖魔鬼怪眾多,夫人獨自留在這很危險。您不如借這次機會回溫家,老爺太太定會幫您想辦法。”
溫聲聲的目光落在窗外,初春的風帶着寒意,捲起地上的殘葉,猶如蕭世塵對她,看似溫柔卻刀刀要命。
想要錢?好,她給,就怕蕭世塵會後悔。
“聽說京郊百裡外,有位神醫,對治療胸悶有奇招,讓爹爹帶娘去瞧瞧。”
溫如有些摸不着頭腦,太太何時胸悶過?
她雖疑惑,卻聽溫聲聲的話,點頭應下。
溫聲聲纖細如玉的指尖觸碰到錦衾上,不由想起老夫人身下的迎枕。
她撫摸着柔軟的錦緞,意有所指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有好事,總要分享才行。好幾日沒給老夫人請安了,是該過去了。”
翌日,溫聲聲特意打扮一番,帶着‘賠罪’的東西,掐着點來到靜安院。
“母親,您傷的怎麼樣。”溫聲聲邁入靜安院的門,便揚聲開口,那聲音足以讓屋內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果然,本來倚在榻上訓斥兒媳婦的老夫人,猛地坐起身,指着門口急聲道:“快,快攔住她。”
喜嬤嬤也如臨大敵,忙叫人去攔三夫人。
溫聲聲早有防備,給如冰使了個眼色,她快一步上前,直接將衝過來的兩個丫鬟擋住。
“來的時候我還在忐忑,怕母親還在生氣,卻不想您還讓丫鬟迎接我。”溫聲聲眼裏滿是感激,“倒是我小心眼了。”說著規規矩矩給老夫人請安。
老夫人想到那日的場景,手下意識捂住胸口,剛要發作,就聽到溫聲聲道:“母親不怪兒媳魯莽,是您大度,兒媳卻不能恃寵而驕,這匹絳紫色錦緞,是進貢給宮裏太后的,兒媳特意給您留了一匹。”
如冰沉着臉將一匹布捧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