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踏社會

第1章 初踏社會

東蒙省農科院辦公椄三樓的人事處處長辦公室里,一個四十多歲,明顯有着知識分子氣質的中年人面帶愧色地說:

“周勝利同學,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因為我的粗心把你的工作耽誤了。”

中年人對面的椅子上,坐着那位被他稱為周勝利的年輕人。

他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疑惑不解地問中年人:“錢處長,我的檔案不是寒假開學不久省農科院就拿來了嗎,怎麼又換成別人的了?”

錢處長是省農科院人事處長,當初是他親自在北方農業大學數百名應屆畢業生中選中了這位剛滿二十歲,擁有雙學學士學位的學生黨員,把他的檔案帶回省農科院。

而現在,這位成績優秀的畢業生工作竟然沒有了着落,本人找到了門上。

他滿面歉意,對周勝利解釋着事情的過程:

“我把你的檔案拿來後向院黨委作了彙報,黨委作出了接收的決定。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出國考察的任務,走之前把你的檔案鎖在了辦公室的抽屜里,忘記讓處里的同志通知你來上班。”

“院裏等了一個星期沒有你的消息,處里也沒有你的檔案,又接了一名其他學校同類專業的本科生檔案,讓他頂了你的缺,我在國外半個月後才回來,那個同學已經來上班了。”

周勝利還沒進入社會就碰上這樣的事,感到六神五主,問道:“錢處長您知道,我們是恢復高考後走出校門的第一屆本科生,很容易分配,現在學校那邊的分配工作已經結束,我該怎麼辦?”

錢處長說:“農科院進人指標由省編製辦公室下達,我們沒有權力臨時增加分配指標。我與你們學校的學生處長很熟,你在我屋裏稍坐一會,我給他去個電話商量一下。”

過了很大一會錢處長才回來,對周勝利說:“你們學校與你的家鄉洪蒙縣聯繫好了,你把檔案帶着親自送到縣教育局分配辦公室。只是,只是,”

周勝利看出錢處長難以啟齒,知道分配環節出現問題,對錢處長說道:“處長您說,我接受得了。”

錢處長說:“洪蒙縣那邊說,縣農業局和條件好的農技站都有去的新人,沒有好的單位了,你只能去邊遠鄉鎮。”

周勝利想,不能在科研單位,縣和鄉是一樣的,無可奈何地說“只要有工作就行。”

周勝利臨走前,錢處長握着他的手說:“你很優秀,在縣裏幹上兩年,有機會再調回農科院。”

周勝利心裏清楚,他這句話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帶着檔案,周勝利回到洪蒙縣,一路打聽着找到了縣教育局。

回家隔了一天後,周勝利把自己的檔案送到了縣教育局分配辦,當場拿到了《報到證》。

《報到證》上寫着分配單位是龍山鄉農技站。

儘管分配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給他發《報到證》的那位中年人還是壓低了聲音對他說:

“你才二十歲,竟然是雙學士三專業的畢業生,我干分配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碰見。你應當來找領導活動活動,雖然你的分配耽誤了,還不至於分到這麼邊遠的地方。”

龍山鄉是洪蒙縣最偏僻落後的鄉,地處三縣交界,距縣城五十多公里。

自行車后腚上馱着行李,周勝利站在一個荒涼的院子裏。

院內幾排青磚紅瓦房至少有二十年的歷史,還不到上午下班時間,多數辦公室的門是已經是鐵將軍把門,院子裏也難得遇見一個人。

他小的時候家裏曾請人給他算過命。算命先生給了八個字:大福大貴,命途多舛。

孤獨地站在這裏,周勝利有些相信算命先生的話了。

好不容易看到從廁所方向過來一個青年人,周勝利趕忙過去,“同志您好,我是分配到農技站工作的,請問找誰報到。”

青年人往旁邊一指:“最西頭靠牆那間屋的門,是鄉組織委員老季的辦公室和宿舍,你找他報到。”

他上下打量着周勝利,道:“個子不小,會打籃球嗎?”

周勝利說:“我在大學是系籃球隊的,籃球不如乒乓球打得好。”

青年人聽說會打籃球,馬上熱情了許多:“我姓米,米面的米,叫米虎,在鄉武裝部。全鄉直單位的年輕人湊到一起還不夠打整欄的,你來了又多一個。”

周勝利對他作了自我介紹后,向季委員的辦公室那邊走了過去。

他都走出幾步遠了,米虎跑過來小聲告訴他:

“一定要先敲門再進去,我看見剛才共青團趙書記過去彙報工作的。”

看着他神神秘秘的,不知是什麼意思。周勝利沒有多想,按照他所指來到最靠牆的一間屋門前,正要敲門,聽見裏邊傳來男女說話的聲音:

一個女的說:“季叔,大白天的,咱們不能那樣。”

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傳了出來:“我說過,有人時稱職務,沒人時叫哥,只有當著咱們兩家人的面喊叔。這天都快晌午了,沒有人過來。”

女的又說道:“我從小你家我嬸子就疼我,就是沒人看見,我也覺得對不住嬸子,咱們往後別這樣了行嗎?”

周勝利怕再聽下去裏面會傳出更加“少兒不yi”的聲音,伸手“噹噹當”敲起了門。

裏面男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哪個?”

周勝利依然沒有敢推門,隔着門答道:“我是大學畢業新分配來的,找季領導報到。”

裏面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門打開了,一個細高個子,獐頭鼠目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陰沉着臉說:“進來吧。”

周勝利進了屋,看見屋內佈局很簡單:靠西牆頂北牆支着一張單人床,緊挨着床靠北牆橫支着一張三屜桌,桌前只有一把椅子。

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站在床前,頭髮零亂,滿臉羞紅,表情不自然地對季修志說:“季委員,我的工作彙報完了,你有事我先走了。”

屋內門旁有一張簡易小飯桌,季修志指着飯桌旁邊的小凳子說:“你先坐一下,等會兒還有事找你。”

然後他向周勝利伸近手來,說:“《報到證》。”

周勝利把縣分配辦開的《報到證》遞給他。

季修志接過掃了一眼說:“分到農技站的,還是大學本科,咱這座小廟怎麼分來你這麼大尊菩薩?雙學位什麼意思?”

周勝利聽出人家不大歡迎自己,還是給他解釋說:“我在上大學期除了主專業外,還選修了一門專業,所以有農學和林果兩個專業的畢業證和學士學位。”

委修志對剛在小板凳上的年輕女子向周勝利介紹道:“鄉共青團趙麗珍書記,你的團員關係直接給她。”

周勝利先向趙麗珍問了聲好,然後對季修志說:“我是黨員,只是分配時間過長,預備期拖了有一個月。”

季修志吃驚地問:“現在大學發展黨員了嗎?”

周勝利說:“先從我們本科大學開始的,我是第一批入黨的在校學生,第二批畢業前剛發展上。”

可能是怪周勝利的到來攪了他的“好事”,季修志的臉上一直沒有笑容,從桌子上摸起電話:“叫農技站梅良新抓緊時間到我辦公室。”

不一會,一個禿頂很厲害的中年男人便進了屋。

季修志板著臉說道:“梅站長,你到上面要人為什麼不提前給鄉黨委打招呼?”

中年男人摸不着頭腦,問道:“季委員,我到上面要的什麼人?”

季修志把周勝利給他的《報到證》往桌子上一拍:“這個人不是你要的嗎?”

中年男人把《報到證》拿到手裏認真地看了看,說:“季委員你冤枉我了,農技站分人的事我真不知道。”

他又看着周勝利,問道:“你是周勝利?是怎麼分來的?”

周勝利解釋說:“我本來是分到省農科院的,他們的人事處長出國前把我的檔案給鎖起來了,別人不知道,把我給耽誤了。現在分配工作已經結束,我能有個地方分就滿意了。”

季修志說:“年輕人有這種思想就好。”

他又對梅良新道:“鄉里臨時沒有空閑的辦公室和幹部宿舍,我記得你們龍山水庫管理站那裏不是有閑屋嗎?讓小周先住到那裏,辦公桌也安排在那裏,每天過來找你點個卯。”

中年男子對季修志的安排感到意外,說:“龍山水庫管理站周圍三、四里地沒有人煙,他一個剛出校門的學生住在那裏要是有個萬一,叫我怎麼向他爹娘交待?”

“我說梅站長,你是部門領導不是孩子保姆,他一個二十歲的大男人睡覺還要你這個站長安排一個做伴的不成?”

周勝利看出剛才自己的出現壞了季修志的好事,他是故意在報復自己。

他向來認為明知無法逃避的事就正面應對,雖然從沒一個人單獨在一個院子裏睡過覺,仍倔強地說:

“我從小練武術,膽大,一個人睡覺沒有什麼可怕的。”

季修志接着他的話說:“年輕人就是要有朝氣,梅站長你帶着小周去看看去他的宿舍吧。”

自梅良新進屋后一直沒有說話的趙麗珍站了起來,在門口攔住了他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別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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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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