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竹林夢（7）

阮籍拿起一罐酒，先給嵇康的杯里斟上。***嵇康用手示意阮籍少斟一點。

阮籍：“叔夜兄還在嚴格控制酒量嗎？”呂安在旁回答說：“康兄每日飲酒不過一盅，一直如此。”

阮籍：“既然這樣，我就不強求你了。”又給呂安和自己的酒杯斟滿酒。

嵇康笑着說道：“酒對你乃防身之寶，在我卻未必有效。”

阮籍哈哈大笑：“酒真乃我救命恩人，多次靠它擺脫險境。唉，這次如果不是以酒遮面，幾乎又為何曾所算。”阮籍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嵇康呷了一口酒，徐徐說道：“身為士人，卻不得不靠酒偷生、全命，後人恐怕很難理解你我今日這番苦衷。”

阮籍也感慨地說：“是啊！以前曹操，借酒解憂，如今，你我卻不僅要借酒解憂，更得借酒避害呀！”

阮籍又飲完一杯。然後說道：“此地一別，又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聚。昔日竹林之遊，常令我阮籍魂牽夢繫。我真想同二位重返竹林，唉，怎

23

奈司馬昭不放過我阮籍啊！”阮籍說完重重地一拳擊在桌上，把剛斟上的酒弄灑了一半。

呂安：“嗣宗兄此次遠赴河南，也算暫且脫身了。”

阮籍：“這次雖然能離開京城，但我又怎敢掉以輕心，不過還是以酒度日罷了。我對司馬昭說過，這個步兵校尉，我是衝著酒去的。”阮籍苦笑，又舉杯一飲而盡。

阮籍：“叔夜，你與巨源和我都不一樣，過於率真任性，一點不願委曲求全；雖然你遠在山陽，但只怕司馬昭還是不會容你在竹林彈琴、吟詩的。”

嵇康沉思地說：“所極是。怎奈我本性難移，雖也曾想過隨俗應變，卻總也做不到。”

阮籍感傷地說：“你我既然身逢此世，還是各自好自為之。”

他拿起一塊螃蟹，念道：“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念完，哈哈大笑。

22．黃昏外景酒店前岔路口夕陽已經躲進了群山的後面，但霞光還映紅着天邊的雲彩。阮籍、嵇康攜手從酒店中走出來。

呂安跟在後面，去屋后牽馬。

阮籍環視着四周的野景，又仰望天空上飄浮着的雲彩，沉吟片刻，然後對嵇康說道：“我贈兄一詩，聊以寫懷。”

他徐徐念道：“聚會難再至，離別在須臾。徬徨衢路側，執手野踟躕。仰視浮雲馳，奄忽互相逾。風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長當從此別，且復立斯須。欲因晨風，送君以賤軀。”

24

嵇康喃喃地重複道：“‘風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真催人淚下。我也贈兄一：‘我友焉之，隔茲山岡。誰謂河廣，一葦可航。徒恨永離，逝彼路長。瞻仰弗及，徙倚彷徨’”。

阮籍感嘆道：“‘誰謂河廣，一葦可航。徒恨永離，逝彼路長’。叔夜四，確實天下無敵手！”

嵇康、阮籍、呂安均上馬。

阮籍在馬上拱手長揖；

嵇康、呂安也作拱回禮。

阮籍放馬朝旁邊一條道上離去，他不時回頭，依依不捨；

嵇康、呂安一直目送着他，他們揮手向他致意，直到阮籍漸漸消失在遠方。

霞光已收盡，微風輕起，四周的樹葉在風中瑟瑟作響；墨黑色的朵朵浮雲，在空中漂浮，一艘小漁船靜靜地停泊在彎彎的河邊。

23．河內山陽白天內景王戎家王戎躺卧在一把有扶手的楠竹椅里，雙腳翹放在凳子上，左手拿着一卷書，右手搖着一把麋尾扇。

王戎的老婆坐在旁邊一把竹椅上閉目養神。

一個尖嘴猴腮的管家從外進來，恭敬而小心翼翼地俯身對王戎說：“大人，李庄的李大人派人來取賣給他們的大豆，是否馬上過稱，交付給來人？”

王戎睜開半閉的眼睛，瞪了管家一眼，說道：“現在還不能給他們。你知道嗎？我這大豆晶瑩透徹，世間少有，不能讓他們得到種。賣給李大人那一百斤大豆，要用滾熱水浸泡三個時辰，然後再送過去。”

25

管家：“明白了，大人。”然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