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 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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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之後,我和敖雨澤一起進屋,給敖雨澤泡了一杯茶,然後直接說:“現場發現了抓痕,基本可以肯定那怪物出現在張阿姨的家中,不過它是如何掠走張阿姨的丈夫,卻是個疑問。”
“其實最大的疑點,是那個疑似猿猴的生物,沒有傷害張阿姨。”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怎麼能說是疑點?”我笑道,沒有人受傷,終歸是好事。
“不,這是最壞的消息。你想想,不管是你還是隔壁的廖含沙,都被那怪物攻擊過,這說明了那怪物攻擊性很強,但它為什麼只掠走了張阿姨的丈夫,卻沒有傷害她?而且那麼大一個男人,就算是一隻強壯到極點的怪物,又怎麼說掠走就掠走不被人發現?要知道失蹤的癮君子可不止一個。”
“什麼?難道你是想說,那怪物是保留了部分理智的,甚至,那怪物很可能……認識她?”我一下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問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個癮君子……變成了那怪物!它在逃離的時候還保留了部分理智,所以沒有傷害她。”敖雨澤嘆息着說道。
我的臉色再度一變,事情越來越離奇了,人能夠變成一個如同猿猴般的怪物?難道是返祖?可也不對啊,就算是返祖,可和變成能夠讓周圍的燈光不斷閃爍的怪物,也完全是兩回事。
最關鍵的是,那些人,為什麼會發生如此詭異的變化?
“毒品?”我想到失蹤的人共同的特點只有一個,那就是都是資深的癮君子,那麼造成這種變化的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們最近吸食的毒品中可能含有某種可以引起這些變化的物質。
達成這個共識后,敖雨澤正要起身離開,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敖雨澤看了我一眼,我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聳聳肩,走到陽台上,關上陽台的玻璃門,點燃了一根煙,而敖雨澤則留在房間中接電話。
看她那神神秘秘的樣子,我心中一動,調勻了呼吸,然後側耳傾聽敖雨澤在電話中到底說的什麼。得益於我遠超常人的敏銳六感,雖然這個距離又隔着陽台的玻璃門,我聽不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但敖雨澤的聲音還是勉強能聽見。
“嗯,這件事很重要……當前最急迫的,就是不能讓謠言繼續流傳,壁障變弱的程度越來越快,扭曲度的增加,會加速這個趨勢。”敖雨澤對電話另一頭說道,不過這幾句話我聽得一頭霧水,只能理解她似乎在吩咐電話另一頭的人要注意控制謠言。
“不錯,最近亂流的異動十分明顯,我懷疑那個組織的人最近會有大的行動,這些無知無畏的狂熱分子,必須儘早控制起來。好了,不多說了,我這裏不是很方便。”敖雨澤小聲對着電話說。
也不知電話另一頭又提到什麼,隔着玻璃,我看到敖雨澤的眉頭深深皺起,似乎遇到了什麼難題。這樣的表情,還是第一次在這個魔女臉上看到。看來強勢慣了的她,也有自己的困擾,只是在我面前沒有表現出來過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皺眉的樣子,我竟然沒來由地感覺到有些許的心痛,想要為她分擔點什麼。可惜,只要一想到這個魔女面對我時頤指氣使的樣子,這點心痛就飛快地消失不見,連敖雨澤都感覺不好搞定的事情,以我微弱的能力,怕是只會給她添亂吧?
而且這個魔女一遇到和她身份相關的問題就馬上顧左右而言他,明顯有許多事都瞞着我,接個電話都這樣神神道道,估計就算我想幫忙,她也會裝着若無其事。
等敖雨澤打完電話,她果然沒有任何要和我分享這些讓我一頭霧水的對話信息,而是讓我打開電腦,然後直接登錄了那款測試狀態的遊戲,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敖雨澤看着我操作,躲避或者擊殺遊戲中的野人怪物。她初次看到這種野人怪物的時候,驚訝地張大了嘴,尤其是聽到怪物“嘎嘰嘎嘰”的叫聲,似乎受到了某種啟發。
“你仔細看看,和昨天晚上我們遇到的怪物像嗎?”我將遊戲角色停留在一個野人怪物暫時找不到的角落裏,回頭問道。
“何止是像?簡直是一模一樣。”敖雨澤肅容說道,“這遊戲的開發商是誰?我想這不僅僅是巧合,說不定找到遊戲的開發商,就能找到關於鬼影事件更多的線索。”
我敏銳地發現她的措辭中透露出的信息,於是先將我是怎麼通過這遊戲官方的考核,還有之前在遊戲中經歷的一切以及那些古怪的測試規則都說了一遍,然後問道:“我們昨天晚上遇到的那黃褐色的怪物,不會就是遊戲中的嘎嘰人吧?”
“確切地說,不是‘嘎嘰人’,是‘戈基人’。”
“這個,有什麼區別嗎?”
“嘎嘰人是遊戲中的名字,而戈基人在現實中卻存在過,屬於至少四五千年前生活在岷江河谷的野生人種,在羌族從西北部遷徙到岷江流域時發生著名的羌戈大戰,被擊敗后滅亡。在羌族的史詩中,戈基人被稱為‘魔兵’,傳說它們眼睛鼓出,身材矮小,長着黃褐色的稀疏毛髮和短尾巴,經常偷食羌人的嬰兒。用今天的眼光來看,我想應該就是進化不完全的野人……”
“戈基人在歷史上曾經真的存在過?也就是說,遊戲中出現的叫‘嘎嘰人’的小怪,不過是參考了現實中已經有的物種,並非是遊戲中的怪物跑到了現實中?”我稍微鬆了一口氣。這個解釋更能讓我接受,如果遊戲中的怪物真的能在現實中出現,那麼我真要懷疑現在到底是不是科技文明的社會了。
“說對了一半。當年的戈基人真的已經消失了,現在我們遇到的疑似戈基人的怪物,並非自然存在的。”
“你懷疑它們是人工培育出來的?可是誰會吃飽了沒事幹去利用生物技術培育出一個幾千年前就已經滅絕的原始種族?”我有點明白敖雨澤的意思了,可是卻想不通為什麼有人要這樣做。
“我只是這樣猜測的,不過或許有其他的原因,需要更多的線索才能找到真正的原因。不過我想,其中肯定不會那麼簡單,前幾天曝光的在金沙遺址附近發現的鬼影事件,還有傷人的戈基人,我在想這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而且,也不能說你在玩的這個遊戲的製作者和那個組織就一定是有關係,或許這個遊戲的最終目的,是通過測試尋找他們想要的人選。”
我感覺心中一寒,我當時獲得遊戲的測試資格,的確是做了許多測試題的,最終官方可能是在眾多玩家中,選擇出了幾個人,但具體是幾個、又分別是誰,我卻一無所知。
“其實我有一個預感,那就是遊戲的官方除了想要尋找符合他們需要的人選外,似乎在希望能找到一些遊戲中隱藏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或許連遊戲官方自己也不完全了解。”
敖雨澤想了想說:“你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官方希望你們所有關卡都以最高難度的S級通關,還不惜耗費更多測試獎金。或許那個組織從來不在乎金錢,但是這樣的做法,的確像是他們也在遊戲中尋找什麼……”
“只是有一點說不通,如果我們推斷沒錯的話,遊戲本身就是遊戲官方製作的,那麼遊戲官方怎麼會在遊戲中尋找什麼呢?”我有些不解地問。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只有一種可能能夠解釋這種現象,那就是遊戲的製作者當中,有人在遊戲內隱藏了某些信息,而遊戲官方的人,也試圖找到這些信息!”敖雨澤篤定地說。
我不得不佩服敖雨澤的推理,這是唯一能夠解釋官方奇怪舉動的推斷了。“那麼,我們只要找出遊戲中隱藏的信息,就能得知更多真相?”我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突然鬥志滿滿,本來只是一份為了錢而做的兼職工作,只是恰好符合我對遊戲的愛好,現在居然有可能從中找出身邊不少離奇事件的真相,這怎麼能讓我不激動?
“當然,這只是推測,關鍵還是要看你能否在遊戲中找到線索。不過我可以提醒你的一點是,在羌戈大戰的史詩中,當年的羌族是向天神禱告,然後求來了三枚白色的神石化為三座大山,才將戈基魔兵的主力消滅,你的角色在遊戲中遇到這麼多戈基人,是不可能消滅掉的,你或許可以從這些民間傳說入手選擇破局的地方。”敖雨澤微笑着說。
我想起自己脖子上掛着的似乎具有神奇力量的石頭,正好也是白色的,這是否冥冥之中也預示着什麼?
並且在遊戲中的羌寨廣場上,也供奉有三塊白色的石頭。也就是說,如果我帶着這三塊石頭一起,就有可能剋制這些戈基人。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暗中感嘆,誰說女人就都是胸大無腦的?敖雨澤已經擁有堪比魔鬼的身材,這腦子還這麼好使。我估計她的智商和知識面要超出普通人一大截,只是看了幾眼屏幕,就找到了解決目前困境的辦法。
我從小生活在附近有羌族同胞居住的山村裡,都沒有聽說過什麼羌戈大戰和戈基人的來歷,她卻能一口說出,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按照敖雨澤的指點,我從禹穴中返回所在的羌寨,因為之前選擇了七個孩子作為祭品,所以我一出現在羌寨中,立刻就吸引了所有NPC的仇恨,被無數人追殺。還好我的操控比起普通的玩家來要強上不少,只是躲避而不需要擊殺這些NPC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到了羌寨前方的廣場,這裏本來是寨子中的居民舉行重大活動的地方,中間有一座二十幾米高的獨立碉樓,碉樓的四面牆是梯形,上窄下寬,四條紅色的綢布從碉樓頂端的四個角落牽出來,在廣場的四角被木樁固定起來。碉樓每一面牆上方都掛着一個巨大的羊頭骷髏,頂端供奉着三塊拳頭大小的白色石頭,這就是羌族傳說中能夠驅邪祈福的神石了。
我控制着角色攀爬上碉樓的頂端,然後取下三塊白色的神石,可這個時候下方已經圍滿了寨子中的居民,我不管從任何一個方向下去,都會立刻受到攻擊。這些NPC單個的攻擊力都不強,可是這麼多人一起的話,我估計我撐不過十秒鐘就會掛掉。
“怎麼辦?”我回過頭去看着敖雨澤,敖雨澤鄙夷地盯了我一眼,白皙如玉的手指點了點屏幕上紅色的綢帶,我立刻醒悟過來,控制着角色從綢帶上滑下來,正好在人群外圍,也顧不得其他的,拔腿就跑。
跑回祭壇所在的傳送點,傳送回禹穴后,我不由慶幸,這幸好只是個遊戲而已,裏面不管怪物也好,NPC也好,都只會生活在自己所屬的地圖區域,不會跨地圖追蹤。
拿着三塊作為道具的神石,在進入禹穴后,再遇到戈基人時,這些遊戲中的怪物卻只敢遠遠地咆哮,卻不會上前攻擊。我對旁邊的敖雨澤蹺起了拇指表示讚賞,然後開始再度探索靠右邊的岔道,畢竟這條岔道是我靠着第一時間的直覺選擇的,應該沒有錯。
沒有了戈基人沿途的騷擾,我一路向前,最後來到一個地下湖泊邊。
看到這個湖泊,以及湖泊中間位置若隱若現的湖心小島,我感覺到了一絲詭異——這裏的地形,總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像是那場詭異的夢境中曾走過這樣的一段路一般!
乘着湖邊的小船前往湖心島,這是一個由玉石堆砌成的人工島,島的中央位置是圓形的祭壇、三個正在裝着黑色油脂的金屬火盆,以及正中間銅綠斑駁的青銅王座。
看到這樣的場景,我臉色有些發白,彷彿看到十二歲時的自己就斜躺在這青銅王座之上,雙手鮮血長流,一旁一個熟悉而詭異的身影,正如同嗜血的野獸一樣享受着這場血祭帶來的好處……
“這個地方,我似乎來過!”我深吸一口氣,臉色稍稍恢復了正常。
敖雨澤的臉色也有些凝重,不過還是沒有明白過來我的意思。我也不打算繼續解釋,畢竟十二歲時的詭異經歷,還有那古怪而恐怖的夢境,這都是我心中最深處的私隱,就連我女友崔凌我都完全沒有提及過。
我帶着一絲熟悉點燃三個火盆,整個場景發生隆隆的響動,小島開始上升,上升了約有十幾米后停止了。而這個高度,離溶洞的頂端,也就兩米多的距離。
我看着那在夢境中讓我無比恐懼的青銅王座,控制着角色一步步上前。
“踩上去。”敖雨澤在一旁提醒我。我點點頭,讓角色登上青銅王座,將王座當成踏腳的石頭,這樣我的雙手就能觸摸到溶洞的頂端,然後觸動了一個石頭機關。正對着青銅王座的溶洞頂端出現三個凹槽,幾乎不用多想,我將三塊白色的神石依次放在三個凹槽中。
旁邊的石塊表層開始剝落,然後露出兩行字來:“神說,當你即將獲得之時,需要先學會捨棄。”
這什麼意思?我撓了撓頭皮。這兩句話完全莫名其妙,找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進度條,十幾秒的進度讀滿后,又彈出一個對話框,上面只有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是誰?”下面是確定和取消兩個按鈕。旁邊是文字說明:只有一次輸入正確答案確定的機會,點擊取消放棄該隱藏副本獎勵。
問題的下方有一個輸入框,可以輸入答案,對話框的最下方是倒計時,離倒計時結束,只有三十秒鐘。
我是誰?我額頭開始冒出汗水了,將自己的名字輸入后,卻久久不敢點擊確認按鈕。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回答錯誤后,這個很可能是隱藏的關鍵信息會不會就此消失,而這樣的隱藏關卡,肯定不可能和普通的遊戲進度一樣可以保存或重來的。
我想起自己在遊戲中的代號“陌客”,消除掉自己的名字后,重新輸入“陌客”這兩個字。就在我要點擊確認的時候,敖雨澤卻阻止了我。
“等等,先前你說過,‘陌客’這個代號,是官方賦予你的?”
“是啊,怎麼了?”
“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絕對不可能是‘陌客’,因為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設計這款遊戲隱藏關卡的人,和這遊戲的官方人員應該不在同一陣線。他可能是遊戲公司的員工,但是絕對不會將他想要透露的信息,用一個官方賦予的代號作為答案。”
我看看倒計時,只有七八秒了,怎麼辦?怎麼辦……
我突然想起前些天受到襲擊至今未醒的鄰居廖含沙。既然這遊戲的設計,很多和現實有關,鄰居受襲,會不會也是那個組織想要封住她的口?
那麼廖含沙和這遊戲隱藏關卡的設計者,會不會有某種聯繫?我和敖雨澤對視一眼,都想到這個可能,於是我飛速地在輸入框中輸入“廖含沙”三個字,然後在倒計時三秒的時候,剛要按下確定按鈕,卻又被敖雨澤阻止了。
“點‘取消’,快!”敖雨澤突然大喊。
我幾乎是本能地依照敖雨澤的命令,點擊了“取消”按鈕,這個時候倒計時剛剛全部結束。
對話框被關閉,接着又彈出一個新的輸入框,這次敖雨澤讓我填上了廖含沙三個字,再點擊確定。
我和敖雨澤都屏住了呼吸,或許幾秒鐘之後,我們就能得知部分真相,也可能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條線索。
“為什麼要點取消?”等待的時候,我額頭已經緊張得冒汗。
“你忘記先前洞頂的提示了?”
“當你即將獲得之時,需要先學會捨棄?先學會捨棄,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原來那句本來莫名其妙的話,是讓我們在彈出第一個問題對話框的時候,只能選擇“取消”按鈕,否則就算輸入正確的答案,那麼還是得不到任何線索。這個關卡的設計,除了考驗玩家的觀察力外,還額外考驗一個人的思維方式,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幾秒鐘后,屏幕一黑,然後切換到一個界面十分粗糙的對話框,裏面用純粹的文字寫了一封信:
你如果能將這款遊戲進行到當前的隱藏關卡,那說明我已經不在人世或者被囚禁起來。我侵入那個組織的超級電腦收集來的部分資料,已經放入一個隱秘的網址,你如果能繼續打開下一個隱藏的關卡,那麼恭喜你,你就能獲得這個隱秘的網址以及進入的密碼。作為這次解謎成功的獎勵,我可以提供一個信息,如果這座城市已經經常性地有人看見會突兀消失的鬼影,那麼我建議你們到金沙遺址附近正在施工的樓盤或者地鐵建築工地去看看。不過同時我要提醒你,你準備好了面對更加殘酷的真相了嗎?
看到這封信件上最後一句話的“真相”兩個字,我突然感覺到事情似乎沒有我們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不管是當時的神像引發的鬼影事件,還是我正在測試的遊戲中出現過的戈基人等怪物,都似在預示着我身邊正被迷霧所籠罩,而我要想擺脫這些迷霧以及可能帶來的未知危險,就必須揭開真相,哪怕真相真的如這段話中說的這麼殘酷。
還不等我繼續思考這個問題,對話框中的信息自動消失了,我控制的角色被傳送到禹穴門口,我再進入禹穴時,只是需要完成一些很簡單的打怪任務而已。
關掉遊戲,我和敖雨澤面面相覷。現在我們已經能夠肯定設計這個隱藏關卡的是遊戲公司的開發人員,而且很可能是其中的核心程式設計師。能夠侵入幕後操控這一切的某個神秘組織的超級電腦,絕對不是一般的程式設計師那麼簡單,很可能是頂級的黑客。可惜遊戲的官方人員從來沒有公佈過遊戲的研發公司名字,我們也無從查起。
唯一欣慰的是,我們得到了幾個重要的線索:一,目前出現的鬼影事件,竟然和我正在測試的遊戲隱藏關卡有關,我想這並非完全是巧合;二,鬼影事件的引發,很可能是金沙遺址附近的地鐵或者樓盤施工引起的,那麼要解決它,是否也需要從這裏入手?
我趕緊打開百度,開始查詢金沙遺址附近是否有在建的樓盤,卻發現最近在進行地下施工的樓盤根本沒有,反倒是地鐵七號線不僅正處於施工狀態,其中一個站點就在金沙遺址旁邊。
我和敖雨澤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幾乎不用過多考慮了,遊戲中提示的線索有九成的可能都在地鐵七號線的金沙遺址站,很可能是地鐵施工的時候,碰觸到了什麼埋藏在地下的東西,這件未知的東西導致了最近鬼影事件越來越頻繁地發生,甚至從最開始只被人目睹,到前兩天有人受傷的地步。
“我去搞定地鐵七號線的規劃圖和施工進度,明天隨時等我電話,有消息了我們晚上一起下去看看。”敖雨澤不容我反對,當即拍板道。
我苦笑着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掛着的白色符石,如果明天晚上要去正在修建的地鐵站,真遇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也不知道這枚符石能否保佑我平安。
“對了,這些葯,每天睡前一粒,你一定要記得吃。”似乎看出了我的猶疑,敖雨澤從包里拿出一個煙盒大小的精緻金屬盒子,打開后裏面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十二粒殷紅的膠囊藥劑。
我好奇地接過盒子,問:“這是什麼葯?沒有任何標識,吃了真的沒事嗎?”
“怎麼,你還害怕老娘害你啊?說是毒藥吧,老娘一隻手就能打趴下你,還用得着下毒?說是迷藥吧,你是有色還是有財值得老娘給你下迷藥?”
我見敖雨澤似乎越說越起勁,我只能舉手投降,當著她的面取出一粒膠囊吞服下去。
“你如果想再次遇到那些東西時依然束手無策,就別吃!”敖雨澤惡狠狠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吃了這種藥物,我就有對付那些東西的力量?這些葯能夠開發一個人的潛力?”我眼睛一亮,問道。
敖雨澤點點頭,欲言又止。
我也沒有多問,既然她不肯說,以敖雨澤的強勢,我再怎麼問也是白搭。再說這種能夠開發人體潛力的藥物不用想也一定十分珍貴,她能拿給我也可見很有誠意,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送敖雨澤離開后,我又玩了會兒遊戲,感覺進度不大就放棄了。但不知道是那粒葯起作用還是心理原因,這天晚上我睡得特別香,既沒有看見任何鬼影,也沒有做噩夢。不過第二天起床后除了精神好點,也沒有感覺自己力量有什麼增加。
第二天照常上班,不過手機隨時都保持開機狀態等待敖雨澤的電話,下午上班的時候,老闆一臉興奮地宣佈說等會兒有個投資商要來,讓我們收拾下桌面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心中暗罵不已,如果敖雨澤打電話讓我馬上趕過去的話,還不知怎麼向老闆請假,這什麼破投資商會選擇這個時候來訪?
大概半個小時后,兩個男人來到我們公司,我對面的女原畫師還一臉花痴地誇張說了聲:“哇,高富帥耶!”
聽到這幾個字,我心中一動,腦子中閃過昨天晚上開寶馬追敖雨澤的那個富二代明智軒的樣子,不會這麼巧吧?
我轉過頭去,剛好看見公司門口站着一臉笑容出來迎接的老闆以及一男一女,女的明顯是助理之類的,而那帶着一絲高傲笑容的男子,不是明智軒還能是誰?
我捂着臉轉過頭去,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如果被他發現我在這裏,那麼我的工作怕是完了……誰想明智軒似乎對老闆說了什麼,老闆頓時開口喊道:“杜小康,你倒幾杯水到我辦公室。”
我的臉一黑,明智軒這小子一定已經看見我了,公司明明有前台,這是告訴老闆后故意整我吧?不過暫時沒有撕破臉,我只能灰溜溜地起身,倒了兩杯水端到老闆辦公室給明智軒和他的女助理。
明智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放下水杯,突然開口說:“你一定以為,這是巧合吧?”
我心中打了個突,他這麼說,難道是故意找上門來的?他又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信息和工作單位的?
不過很快,明智軒就幫我做了解答,這渾蛋一臉得意地說:“昨天我偷偷拍了你的照片,然後跟着你們回到你住的小區,從物管那裏得到你的身份信息、電話號碼才花了二百塊而已,有了這些信息要查你的工作單位,不過輕而易舉。很巧的是,黃總的公司目前正在融資,所以我就過來了。”
黃總就是我們公司的老闆黃思聰,和國民老公不過是一字之差,擁有的財富卻是相差數千倍,目前公司正在開發的項目資金差不多快要告罄,這段時間一直在尋找新的投資人。
我看了黃總一眼,見微胖的黃總也正詫異地盯着我,不由得苦笑着對明智軒說:“那麼你想要怎麼樣,讓我滾蛋?”
“NO!NO!NO!怎麼可能!我真要這麼做的話,你在雨澤那裏告上一狀,不是顯得我小家子氣嗎?這樣的傻事我可不幹。黃總需要的投資不過區區幾百萬而已,這點錢我還不放在眼裏,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不僅會投資黃總的公司,還會讓你成為我在這家公司的代理人進入管理層。”明智軒一臉篤定地說,似乎已經掌握了一切。
老闆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看着我,似乎沒有想到在他眼裏一直沒什麼真本事的屌絲,怎麼會受到明智軒這樣的富二代的青睞,要用幾百萬的投資將我砸進管理層。
老實說,這個條件還真有些讓我心動,進入公司管理層,不僅有少量乾股,工資至少也會多上兩倍還多,而且說出去也從底層小職員變成了白領甚至金領,也算是一件既有面子也實惠的事。
不過很明顯,明智軒的這個條件,並不好達成,而且八成都和敖雨澤有關。
“什麼條件?離開敖雨澤?”我淡淡地問。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其實你自己也清楚,敖雨澤和你根本不可能,我也絲毫不擔心你會搶走她。我只是看不慣有其他男人能在她身邊說說笑笑而已,所以今後你們不要再有任何聯絡了。”明智軒臉色陰沉地說。一旁的黃總也似乎明白了什麼,暗暗對我使了個眼色,讓我趕緊答應下來。畢竟這筆投資對他和公司來說都算比較重要。
如果明智軒好好和我說,說不定我還真有可能答應下來,可是這樣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要我不再和敖雨澤聯絡,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卻反而讓我心中湧起一股不甘和怒氣。媽的,不就是個錢多得沒處花的富二代嗎?雖然我和他相比不管外貌還是家世都天差地遠,難道就可以連唯一的尊嚴也要被他用錢活生生砸下去不成?
嗯,其實說心裏話,如果他直接拿幾百萬給我而不是用來投入老闆黃扒皮的公司,說不定我就含淚賣了自己的尊嚴和敖雨澤說聲永不再見,可惜這話卻不好意思開口……
就在我要義正詞嚴地拒絕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我從兜里掏出來一看,是敖雨澤打過來的。
“今天晚上九點,到地鐵七號線金沙遺址站附近等我……對了,明智軒有沒有找你麻煩?”電話里傳來敖雨澤好聽而霸氣的聲音。
“他就在我旁邊。”我嘆了口氣,說道。
“這渾蛋……電話拿給他吧。”敖雨澤頓了頓,說道。
我將電話遞過去,明智軒本來陰沉的臉色,在瞬間就笑出一朵花來,膩聲說:“雨澤啊,你自己打我電話就好了,幹嗎打給那個窮小子……”
我豎起耳朵,很快聽清楚了電話另一端的咆哮:“明智軒你給老娘聽清楚,今天晚上有次行動要杜小康幫忙,如果出了問題,我會親手將你的骨頭一根一根捏斷,老娘不是開玩笑!”
明智軒額頭的汗水一下就下來了,委屈地說:“怎麼會呢?我是來和杜先生交個朋友的,我還準備投資他們公司,然後讓杜先生作為我的代理人進入管理層呢,哈哈哈……”
“這樣最好,如果我發現你言行不一,別怪我不客氣。先這樣,掛了。”
明智軒將電話還給我,我心中暗爽,表面卻只是冷冷地說:“我可沒有同意要當你的什麼代理人。”
黃總在一旁大急,連忙拉了我一把,對明智軒笑着說:“我一直就覺得小康其實很有能力,本來就打算栽培他,明少只要決定投資我們公司,這個條件根本不成問題嘛……”
“但是明先生對我提出的條件,我覺得很成問題。”我的心怦怦直跳,但表面上故作鎮定。
“沒問題,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哈哈,不過,今天晚上你去見雨澤的時候,帶上我一起怎麼樣?”明智軒的眼神中,竟然帶着幾分乞求。我微微吃驚,我本來以為,明智軒這樣的富二代,追女人也不過是玩玩而已,但現在看來他是很認真的,雖然對敖雨澤怕得要死,可還是不惜拉上我也要見她一面。
我微微點頭,明智軒大喜,最終和黃總敲定了對我們公司的投資,用他不經意間嘟噥的話說,兩個月零花錢又沒了。
我外表繼續維持着高冷的表情,心中卻早已淚流滿面,你們富二代可真會玩……
不過最後我還是拒絕了成為明智軒的代理人進入公司管理層的提議,只要了個測試組的組長噹噹,只算是基層主管,我自己也知道有幾斤幾兩,這幾乎是我現在能力的極限了。
晚飯是黃總請的,慶祝投資意向初步達成,我也趁機大魚大肉了一番。晚飯後坐明智軒的車到了金沙遺址附近,一路上和明智軒都沒有什麼話說,他明顯對我依然有所敵意,我自然也不會主動去用熱臉貼冷屁股。
金沙遺址正門口的中環路正在施工,大半個路面都用藍色的金屬板隔離牆阻斷,上面寫着“中鐵二局地鐵施工”的字樣。明智軒將車停到附近一家酒樓的停車場,然後我們步行到正在施工中的地鐵站附近。
這個時候才晚上八點半,離敖雨澤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兩個大男人在藍色隔離牆旁大眼瞪小眼地待了幾分鐘,終於感覺有些無聊,明智軒首先忍不住問道:“喂,你和雨澤是怎麼認識的?看上去她好像很重視你的樣子。”
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是看見鬼影時被敖雨澤給救了吧?美女救屌絲這樣的戲碼聽起來很有看點,可是關於鬼影事件,我還是本能地感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怎麼不說話,看不起我嗎?”明智軒有些惱怒。
“我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你?”我苦笑着說,“只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幾天前我還完全不認識她,她莫名其妙地出現,說是受我一個故人所託,我那個故人認為我能對她的工作提供幫助。但我到底能幫什麼忙,老實說我自己也不知道。”
明智軒微微愣了下,從衣袋裏拿出精緻的煙盒,然後遞過來一支棕色的煙。藉著路燈,我發現這竟然是一支雪茄。
“正宗的古巴Cohiba雪茄,煙葉經過三次發酵和醇化工藝,味道純凈,呼出的煙霧有層次感,是世界上最具貴族氣質的雪茄。”明智軒一臉嘚瑟地介紹。
“嗯,用來裝逼的確不錯,很貴吧?”我接過雪茄,聞了聞,的確有一股醇厚的煙草香氣。
“估計這一支要當你半個月工資吧?不過話說回來,能幫上敖雨澤忙的人,怎麼會屈身那樣一個小公司做普通職員?”明智軒明顯有些疑惑。
“你很了解敖雨澤?”
“應該……算是吧。不過我也不敢說完全了解,她現在和我小時候見過的她相比變化太大了。”
“小時候?看不出還是青梅竹馬。”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心中微微有些酸。大概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如果一個女神級別的美女所有人都註定得不到時還不覺得有什麼,可一旦有人有希望得到,那麼就算自己沒資格,心中都多少有些泛酸的。
“也不是。敖雨澤是孤兒,十六年前,本來我父母在一家孤兒院想要收養她,誰知道在辦收養手續那幾天,她突然失蹤了,誰也找不到線索。那個時候,她才十歲。當時我不過和她說了幾句話,她當時還十分孤僻,我萬萬沒想到當我再度見到她時,已經變成了一個美麗的魔女。”明智軒一臉回味地說。
我打了個寒戰:“十六年前,估計你也和她差不多大吧?真是禽獸,那麼小的女孩兒你居然就有想法了……”
“滾,老子比她還小几個月,不過是兩年前又偶然遇到她,無意中知道她是當年我父母要收養的小女孩兒,兩年前才開始喜歡她的好不好?”明智軒似乎被我說中了痛處,竟然爆了粗口。
不過我也從側面了解到敖雨澤竟然是孤兒,不由得對那個美麗的女人多了一份憐惜。我雖然家境不富裕,可是有關愛我的父母還有姐姐,說起來比敖雨澤幸福多了。
而且想到眼前的明智軒追敖雨澤居然追了兩年,這在普通人眼中通常以濫情形象出現的富二代里算是極為罕見了,對他的惡感不由得也少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