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90)
要不是那傢伙哭得實在太狼狽,許馥心軟地拉住他了的話,他一定、一定、一定會狠狠打陶染一頓——
然後叫他身敗名裂,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許馥身邊。
他胸膛起伏几下,努力平復情緒,然後揉揉她的發,輕柔道,“是不是嚇到你了?”
許馥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還好。”
“還好?”陳聞也蹙眉,“你都拿剪刀了。”
許馥嘆了口氣。
主要陶染猛地轉變太大,確實嚇了她一跳。
但這麼冷靜下來想,她還是認為陶染並不會傷害她的。
當然,拿了剪刀肯定還是非常有必要的,有備無患嘛。
陳聞也那種劫後餘生的心悸久久散不去,他緊緊地貼住她的身體,“別怕,有我在呢。我會保護你的。”
許馥撫上他有些發顫的背脊,笑起來,“讓誰別怕?感覺你好像更害怕。”
他抬起眼來委屈地望她,鼻息呼在她耳畔,“我是更害怕。”
“哎呀,我們小也還會有害怕的時候么?”許馥無情嘲笑他,“你白天那想咬人的模樣可看不出來呢。”
“當然會有。”陳聞也嗅着她發間的香氣,平息着心中的不安,“想到你在害怕,我怕得要死了。”
許馥心裏軟成一汪水,她捏上他的小臂,“這麼結實。”
指尖又戳上他胸膛,“這麼有料。”
最後捧上他臉頰,輕飄飄地吻了他一下。“這麼厲害。”
“什麼都不必怕,好么?”
陳聞也不說話,隨着她那些小動作,呼吸漸漸沉重起來,氣息拂過她耳畔,頸間,許馥難耐地扭動了下身體。
“好癢,陳聞也,別聞了。”她捂住他的鼻和唇,“臉往旁邊扭。”
小狗一樣到處聞什麼呢?
“哦,”陳聞也聽話地轉過臉,又拿臉頰蹭她的發頂,“我好喜歡你的味道。”
“好甜,想嘗嘗。”
“……”
許馥昨晚累得夠嗆,今天實在不敢造次,只能弱弱道,“我要看電視了。”
陳聞也乖乖地不吭聲了,和她一起看電視。
許馥靠着他的胸膛,他的懷抱安心,讓她有種暖洋洋的睏倦。
電視劇的劇情正到狗血激烈的時刻,許馥以為自己不會在這樣的吵鬧之中睡着,沒想到不知不覺地就睡過了沉沉一覺。
等她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身邊男人還保持着原樣沒動,電視卻已不知什麼時候被調了靜音。
“幾點了?”她剛睡醒,帶着點鼻音,呢喃着問他。
“沒幾點吧。”陳聞也伸手拿手機,才發現半邊身子麻得如針扎一般,看了表,才道,“……快早上了。”
時間過得好快。
他胳膊的動作有些僵硬,惹得許馥低低地笑,“你胳膊麻了么?”
“還好。”
“嘴硬。”許馥手伸過來軟綿綿地幫他揉胳膊,他覺得更麻了。
是從心底泛上來的那種。酥酥麻麻地癢。
陳聞也輕輕吻了她的發頂,“上樓睡會兒么?”
“不了,”她聲音像夢囈地撒嬌,拉了他的胳膊,“你也躺下來,和我一起睡會兒。”
陳聞也僵硬了幾秒,還是順從了她的意願。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她更舒適地擁抱在懷中。
許馥枕在他頸旁,話音輕聲又溫柔,在他耳旁道,“晚安,小也。”
“……晚安,姐姐。”
他感覺那助聽器好像都燒了起來,不由得又將她樓緊了些。
許馥很快又睡去了。
陳聞也睜開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奇怪。
是做過類似的夢么?
兩人像這樣相擁在沙發上一起入眠,明明是第一次。
怎麼會感覺這麼的……熟悉?
第61章
陳聞也好久沒有夢到過小時候的事情。
許是今天難得產生了害怕的情緒,大起大落之間,夢竟然也陷入一片黑暗的濃稠之中。
夢是母親跌跌撞撞衝進那個漆黑可怖的雷雨夜,夢是父親無比安靜地躺在鮮花簇擁的晴朗夏日裏。
他拉着母親的手站在一旁,略顯疑惑地望着哀哀哭泣着的肅穆人群。
西裝革履的人登上台,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誇讚父親的話語,扣人心弦的音樂好像在配合那話語似的,引領着人們的哭泣聲,一起忽高忽低。
那些話語、音樂和哀泣聲,像從地底伸出的無數的細小觸手,無邊地蔓延上來,纏繞着他,拉拽着他,像要將他拽入深淵之中。
母親哭昏了過去。
……父親呢?
他慣會哄母親開心了,在這樣的時刻,他去了哪裏?
剛剛別人不是還在誇讚他么?
被誇得那麼厲害的人,他為什麼不出現呢?
他不是就躺在這裏么?
陳聞也跌跌撞撞地踹開那些觸手,朝那靈柩走去。
恍惚之中,他感覺臉頰被輕柔地拍了拍。
“小也,小也,”是女人溫柔的聲音,帶着笑意,“做什麼夢呢?”
她昨晚睡得早,醒得也早。
醒來時陳聞也還在沉沉睡着,胳膊搭在她腰間,額頭抵着她,平日裏英俊的,性/感的,暴戾的……在此刻沉睡時都變成可愛的。
他將她擁的很緊,是一種很護食的姿勢,懷裏有足夠的空間,卻也讓她不能輕易離開他身旁。
昨天可能真的嚇到了他。
許馥手指在他的臉龐上輕輕摩挲着,心想。
和她接吻那麼久都不會亂掉的氣息,在他從門外衝進來的時刻,慌得幾乎穩不住,連握着她的手指都在發顫。
天不怕地不怕的陳聞也,竟也有一天會變成膽小鬼。
許馥啄吻了幾下他臉頰,他沒醒,但好像在做夢,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讓她心裏也發癢,乾脆叫醒了他。@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睜開眼睛望向懷裏的她,看到她略顯戲弄的笑意,美目里都是調侃和揶揄,“夢到什麼了?突然呼吸好急促呢。”
陳聞也剛睡醒的聲音有點沙啞,“……夢到你。”
夢被真實的現實後續。
那時,幼年他扒上那靈柩,想要喚醒他的父親,卻突然被一雙溫暖的手捂住了眼睛。
“小也,”她脆生生地說,“不要看。”
“可是媽媽哭了。”他難得違抗她的命令,不太滿意地在她懷裏掙紮起來,“姐姐,放開我。”
她哄他,“你乖乖聽話,以後暑假我去我奶奶家玩兒,都帶上你。”
陳聞也心動了。
許馥總愛把奶奶掛在嘴邊。
說奶奶有多麼多麼好,家裏的院子有多漂亮,吊床有多好躺,飯菜有多好吃,鞦韆有多好盪。
但每次都懶得帶他去。
他問,“真的?”
“真的。”她很篤定地說,“今年暑假我就帶你去。”
姐姐最會騙人了。
從小不知道騙過他多少次,但他每一次都毫無防備地相信。
他停下了動作,乖巧答道,“好。”
……
事實證明,姐姐偶爾也不會騙人的。
因為後來她真的帶他去了她奶奶家玩,而且還不止那一個暑假。
那個小院裏,也留下了他最美好的童年回憶。
因為有她在他身邊。
“……姐姐,”陳聞也吻上她的唇,低聲囈語,“我比你想像的還要愛你。”
他接吻的技巧越來越嫻熟,還有無限的索取,許馥被他吻得不透氣,只能嗚嗚咽咽地打他,從罅隙中提出異議,“今天是不是要去看小狗了?”
“小狗有什麼好看的,”他雙眸迷離,緋紅着臉頰,低聲邀請她睜開眼睛,“先看看我。”
行吧。
許馥擺爛了。看他和看小狗差別也實在不大。
她終於不再抗拒,給予他同樣熱烈的回應。
折騰的結果就是許馥無奈地在大早上又洗了個澡。
她下樓來時,陳聞也早就收拾得當,自己叼着片麵包給她塞了一個食材豐富的三明治,“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