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裴椹悶笑,雙手探進被子中,卻只是握住李禪秀柔韌的腰,一陣輕緩揉按。
“睡太久會腰酸。”他解釋道,“放心,殿下剛醒,身體正虛弱,便是真要解毒,也不急這一時半刻。孫神醫說,等殿下養兩天身體,恢復元氣后再開始也不遲。”
說完語氣一頓,他又吻了吻李禪秀的耳朵,聲音輕啞含笑,故意道:“所以殿下也莫急,不然像上次那樣中途昏過去,豈不功虧一簣,還得勞累殿下重頭再來。”
李禪秀耳朵通紅:誰、誰急了?
不過聽出裴椹是逗自己,他也故意不吭聲,享受起對方的“伺候”。
好在裴椹知道他剛醒來,身體正虛,手一直規規矩矩,只在腰間揉按,沒折騰他。
“對了,我聽孫神醫說,他是年前臘月為殿下看診時,將口訣給殿下。可殿下是在去年初春就給我口訣,比孫神醫還早將近一年?”裴椹忽然遲疑問。
剛才在外間,聽孫神醫說這事時,他就覺得疑惑。
去年初春在秦州,他和殿下剛互表心意后不久,殿下就給了他這個口訣,那時對方還沒見過孫神醫。剛才聽孫神醫說口訣是去年冬天給李禪秀時,他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還特意又問一遍。
李禪秀聞言微僵,自不好說出真相,便含糊道:“孫神醫去年冬天確實給過我,不過我在那之前就在一本古籍上看到口訣和解寒毒的辦法。看到孫神醫給的口訣時,我也很驚訝。”
說完心中默默道,對不起了師父,抹了你的功勞。
但他總不好實話實說,說是夢中孫神醫給的。
裴椹想了想,覺得也只可能是這樣,便不再多問。
兩人又溫馨片刻,裴椹終於依依不捨地從被子中抽出手,將李禪秀放回床上,又掖好被子。
“對了,殿下昏迷這麼多天,應該餓了,我先去給你拿些吃的,也告訴主公你已經醒了,讓他勿再擔憂。”他聲音近乎輕柔。
李禪秀微微點頭,眼睛一眨不眨,想看着他離開。
裴椹察覺,方走兩步,忽然又轉身回來,俯身在他眼皮上吻了吻。
“殿下別這麼看我,”他聲音低啞,“不然我走不掉,殿下遭罪,主公也會真來剁我的手。”
李禪秀:“……”誰教你沒正經的?
.
裴椹出去不多時,李玹就疾步進來,身後跟着孫神醫。
見李禪秀確實醒了,李玹微不可察鬆一口氣,隨即抬手揮揮,讓孫神醫先上前診治。
孫神醫把完脈后,笑說:“無礙,小殿下只需養幾日身體,恢復元氣后便可解毒。”
倒是與方才裴椹說的一樣。
李禪秀想起身道謝,卻被他抬手按住。
李禪秀躺回去后,有些不安看向一直站在後方,負手不語的李玹。
孫神醫也向後看一眼,猜出父子倆有話要說,很快也笑着告退。
他一走,房間內就只剩父子兩人,李禪秀愈發心虛和不安。
尤其剛才裴椹跟他說了些這幾天發生的事,他已經猜到李玹是如何發現他和裴椹的事,此刻更恨不得鑽進被子裏。
李玹沉默看他一會兒,見他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神情也不安和忐忑,偏偏還和小時候犯錯后一樣,硬着頭皮眼巴巴看自己。
像犯錯的小狸奴一樣,扮起可憐來,甚是惹人憐愛。
李玹不由輕嘆一聲,也不忍再苛責,走到床邊坐下,幫他理了一下頭髮,問:“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李禪秀微微搖頭,然後繼續小心翼翼看他。
李玹:“……”
他實在無奈,抬手在李禪秀額上輕彈一下,道:“行了,阿爹又沒責怪你,莫要扮可憐。”
頓了頓,卻又問:“真的無事?”
李禪秀立刻搖頭,聲音有些啞:“真的無事,是我不孝,害阿爹擔心了。”
李玹滿意點頭:“這話聽着還算有良心。”
李禪秀:“……”
見父親好像真的已經不生氣,他又小心翼翼問:“阿爹,我聽裴……椹說……”
一提裴椹,李玹臉色明顯拉下。
李禪秀聲音頓時小了幾分,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道:“……我聽說,阿爹已經同意我和他……”
“誰說孤同意了?”李玹立刻板著臉打斷,第一次在兒子面前用“孤”這個自稱,語氣仍有幾分不爽快,道,“不過是你解毒需要他,那小子還有幾分用。”
李禪秀:“……”
聽出父親的語氣並非怒,而是有幾分惱,他也就默默不語了。
李玹見他不吭聲,忽然緩了緩臉色,問:“蟬奴兒,你跟阿爹說實話,你真的……”
他語氣一頓,握着佛珠的手也微緊,似是不明顯地深吸一口氣,才終於緩緩道:“真不是為了阿爹的天下,才……委屈自己,拉攏裴椹?”
門外,剛好端飯食回來的裴椹腳步忽然頓住。
李禪秀聞言愣住,表情微滯,好半晌才回過神,語氣驚訝:“阿爹你怎會這麼想?我自是喜歡他,才、才……”
說到這,他耳根又一陣紅,頗有些難為情。
但為免父親誤會,咳了一聲,忙又繼續:“雖然當時義軍處境有些困難,但好歹有陸騭、閻嘯鳴等武將在,又佔據梁州、益州,進可攻、退可守,我和阿爹更艱難的時候都過來了,怎可能會因那種境況就、就……況且我那時還不知自己喜歡裴椹,更沒跟裴椹在一起。”
他硬着頭皮,說完緊接着又道:“況且我和裴椹在西北就認識,對他的品性很是了解,他絕不是那種會因為私情和美……咳,就投靠義軍的人。總之,他定是被我勸說后,幾經思慮,看出梁帝父子和朱友君都不足與謀,為天下百姓考慮,才加入義軍。事實也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是不是?阿爹?”
說完,他又眼巴巴看向李玹,有幾分不確定想:是的吧?應該就是這樣。
門外,裴椹捏緊食盤微松,唇角也不覺微微彎起。
李玹聽完,若有所思點頭:“既如此,那先前確實是我誤會他了。”
誤會什麼了?李禪秀好奇。
李玹一低頭,就見他跟小狸奴似的,支棱着耳朵好奇。
他轉瞬又板起臉,道:“即便如此,他不知輕重,且又害你吐血昏迷,也是事實。”
李禪秀更奇怪了:“我吐血不是寒毒的緣故?怎會與裴椹有關。”
李玹:“……”
“罷了,孤不想再提這些。”李玹面色不佳道。
事實上,他顯是仍看裴椹有些不順眼,在遷怒。
畢竟孫神醫替李禪秀診斷後,說他吐血昏迷,固然是寒毒發作加體內寒熱之氣衝撞所致,但也說若非裴椹此前幫忙解過一次,李禪秀這次落水受寒,引起寒毒發作,恐怕會十分兇險。
李玹之前怒極,將一切怪罪在裴椹身上。這會兒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想到裴椹拐走自己的明珠,李禪秀又向著對方,仍是心氣不順。
短短几天,就讓他這麼多年的佛都白修了。
門外,聽房間內兩人不再說話,裴椹端着飯食,終於抬步走進。
察覺他進來,李玹握着佛珠起身,轉身看他
“主公。”裴椹微低頭,恭敬行禮。
他顯然換過一身衣服,又重新整理過儀容,加上容貌本就英俊,眉深如山,身姿如松,拾掇整齊后,比方才下巴帶着青茬的樣子清冽俊逸不少。
看着還行,配得上蟬奴兒。
不動聲色打量一番后,李玹心想。只是想完便微僵,隨即好似有些不快道:“好生照顧。”
說完便抬步出去,好像眼不見心不煩一般。
裴椹:“……”
他餘光微瞥一眼,直到李玹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走到床邊,放下盤中的清粥和小菜。
“岳父看我好像很是不喜。”扶李禪秀坐起時,他悄聲在對方耳邊說。
李禪秀聽他說“岳父”,愣了一下,抬頭就見他含笑的眸子看着自己,便知他是故意的,便也嚇道:“你小心阿爹沒走遠,聽見。”
裴椹微僵,想了想,還真有點擔心,於是快步走到門邊,往外左右看一眼后,將門關緊。
李禪秀看他仔細的樣子,險些忍俊不禁。
裴椹回來見了,也沒不好意思,反而道:“在主公眼裏,我此刻只怕是殿下的藥引子,還需好好表現,才能早日上位。”
明明是正經的表情,說出的話卻不正經,聽得李禪秀耳朵又微熱,有心想反駁,可想到李玹方才那句“不過是你解毒需要他”,又發現有點反駁不了,不由握着他的手輕哄:“阿爹一時接受不了,你忍忍,我也會好好勸他,也許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裴椹只是說句想逗他樂的話,沒想到他真安慰起自己,心軟之餘,又忍不住想多聽幾句,於是問:“若是主公一直不接受……”
李禪秀沉吟,道:“那我們就晚點解毒,多拖一段時間。”
裴椹:“……”
“還是不了吧。”他忽然抱起李禪秀,一起滾到床上。
這事怎麼能拖?他恨不能立刻幫對方解了毒才好。
“對了,殿下方才說的那些話,我聽見了。”他附在李禪秀耳邊,忽然小聲道。
李禪秀“嗯”一聲,捂住有些癢的耳朵,困惑看向他。
裴椹咬耳低聲:“就是殿下說喜歡我的那句。”
李禪秀:“……”
被捂住的耳朵莫名更熱了些。
偏偏裴椹不放過他,又道:“我還想聽,殿下能不能多說幾遍?”
……
另一邊,李玹離開后,又叫來伊潯、張虎,繼續審問。
得知李禪秀和裴椹在西北時就成過親,他險些又將手中的佛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