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十章(2)
莫來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李一斗。***憑着一種下意識,他認為那個身材瘦長、三角臉的人就是酒博士兼業餘小說家李一斗。他對着那兩隻有些凶光逼人的大眼睛走去。
他從出站口的鐵欄杆上把一隻瘦長的手伸過來,說: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就是莫老師。”
莫握住那隻冰涼的手,說:
“你辛苦了,李一斗!”
檢票口的女值班員催促莫出示車票,李一斗大聲說:
“出示什麼?你知道他是誰?他就是電影《紅高粱》的作者莫老師,是我們市委市政府請來的貴客!”
女值班員愣了愣,看了莫一眼,沒說什麼。莫有些窘,慌忙把車票摸出來。李一斗一把將他拖出鐵欄杆,說:
“別理她!”
李一斗從莫肩上奪過旅行包,掄到自己肩上。他的個頭約有一米八十厘米,高出莫一個頭。但莫引為自豪的是,李一鬥起碼比他輕五十斤。
李一斗熱地說:
“莫老師,接到您的信后,我立即向市委作了彙報,我們市委胡書記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昨天夜裏我就帶着車來接過一次了。”
莫道:
“我信上說二十九日凌晨到呀。”
李一斗道:
“我怕萬一提前了,您一個人人生地疏,所以,寧願接空,也不能讓您空等。”
莫笑笑,說:
“真辛苦你了。”
李一斗說:
“市裡本來讓金副部長接您,我說莫老師是自己人,不必客氣,我來接就行了。”
我們朝廣場上一輛豪華轎車走去。廣場四周有很多枝形燈,很亮,轎車因雨濕顯得格外豪華。李一斗說:
“余總經理在車上,這是他們酒店的車。”
“哪個余總經理?”
“就是餘一尺呀!”
莫心頭一震,關於餘一尺的許多描寫源源不斷在他腦海里閃過。這個原本與偵察員毫不相干的侏儒竟然死在了偵察員的夢中,事展到這步田地只能說是神使鬼差。他想:我的“丁鉤兒偵察記”看來只能生爐子了。
李一斗說:
“餘一尺總經理非要來,他說先睹為快。這個人極夠哥們,老師您千萬——您一定不會以貌取人——您敬他一尺,他敬您十丈。”
正說著,車門開,果然有一個身高不足一米——絕對超過一尺——的袖珍男人從轎車裏跳出來。他腿腳矯健,衣冠楚楚,像個很有教養的小紳士。
“莫,你這傢伙,到底是來了!”他一出車門就用一種沙沙的、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喊起來,喊着,跑過來,抓住莫的手,使勁搖晃着,好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
莫握着那隻躁動不安的小手,心裏竟產生了一種內疚感,他想起了自己在小說里讓丁鉤兒打死他的景。為什麼非要他死呢?這麼有趣的小人兒,像上足了條的小機械人一樣可愛,跟女司機**有什麼不好?不應該讓他死,應該讓他成為丁鉤兒的朋友,一起偵破食嬰大案。
餘一尺拉開車門,把莫讓進車。他坐在莫身旁,用散着酒香的嘴巴說:
“博士天天跟我念叨你,這傢伙,把你當神一樣崇拜。可是一見面,我現你莫其貌不揚,跟一個劣酒販子差不多。”
莫心中有些不快,便微諷道:
“所以我才有可能跟余總經理成為朋友。”
餘一尺孩子般歡笑起來,笑罷,說:
“真棒,醜八怪與侏儒交朋友!開車!”
開車的女司機不是侏儒,她沉默不語。藉著車站廣場的昏黃的燈光,莫看到了她清秀的面容和修長的脖頸,不由得暗暗吃驚,這個女司機,宛如他小說中那位把丁鉤兒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女司機的孿生姐妹。
轎車前燈大亮,靈巧地駛出廣場,一些青白的水從光亮里濺出去。車裏洋溢着優雅的香氣,有隻毛茸茸的玩具老虎在轎車的儀錶盤擱板上哆嗦着。音樂很夢幻,車在音樂里像水一樣流動,街道平坦寬闊,連一隻貓也沒有。酒國很大,路兩邊的建築很新潮,酒博士並沒誇大酒國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