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九章愛誰是誰(5)
在我個人看來,一個人藏書不宜過多、過雜,這就好像交友,泛泛的皮毛之交,這種朋友不如不交。***書太多、太雜、太新、太昂貴,反倒成了一個人精神上的負擔而不是財富了。
§§§第八節搭錯車
春節前我和兩位比我年長二十歲的老師一起到外地去“弄本子”。“弄本子”就是搞電視劇的劇本創作,其實我一點也不在行,純屬“邊走邊唱”。但那兩位老師見多識廣,跟着他們總歸不會錯的。
但是這一趟差出得很不順利。
先是火車坐過了站。說出來讓人笑死了,三個大活人,滿腦裝智慧,卻因在軟卧車廂里高談闊論,讓火車一站開到了南京。而我們要去的地方,卻是南京前面的一個小站:滁州。滁州這個地方雖然不算特別有名,但滁州生產的揚子冰箱卻是天下聞名的。
我們一行三人一位是國家一級演員,另一位是學者,第三位是到哪兒都辨不清方向的我。女作者一般都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但我居然一眼就認出了那條混濁而又寬闊的河。“這不是長江嗎?”我一驚一咋地說。
“不可能,”學者說,“滁州還沒到呢,怎麼會是長江?”
“那總不可能是黃河吧?”我慌裏慌張去找乘務員,被人白了一眼說什麼?你們到滁州?滁州過啦。
國家一級演員沉着冷靜地指揮我們收拾東西,我們提着裝滿書的皮箱站到車門口,等待車門一開隨時準備跳下去。
南京站轟轟烈烈迎面而來。我們三人被列車員訓了幾句,然後被扔下車去。
“虎落平陽被犬欺。”
學者憤憤然而又文縐縐地罵道。
站台上擠滿了扛着大扁擔回家過年的鄉下人。一頭是鮮艷而骯髒的大紅花棉被,一頭是七鼓八翹的化肥口袋,裏面大概是裝了帶回家的年貨;給女人買的毛衫和給娃娃買的“機關槍”。他們在南京做工,回鄉里去做人,要回去狠狠地熱鬧一番呢。
我們已被擠得節節後退,連火車的毛也碰不到。那輛從南京往回開的火車已被擠得氣喘吁吁了。扁擔挨着扁擔,出誇啦誇啦的聲響來。我們像錢鍾書《圍城》裏的方鴻漸、趙辛楣,從西裝口袋裏連連掏出名片來,卻不知該找哪個站長磕頭燒香。
後來還是國家一級演員挺身而出,他的戲特棒,很多人都認得他。他同列車長苦口婆心了一番,又掏出身份證、工作證等以驗明身份。列車長認真地往他臉上掃了兩眼,說了句“嗯,像。”就讓我們上車了。
這趟車是往濟南方向開的,服務態度和剛才那輛“判若兩車”。我們再次通過長江的時候那個臉上紅撲撲的女列車員就提醒我們說“可別再坐過了。”我們連說“謝謝!謝謝!”
滁州地方不大,店鋪多是黑乎乎的,百貨公司里沒什麼人,又停電了。我們只上街一趟,就沒什麼可逛的了。我在一家鞋店裏看中一雙皮靴,是那種粗頭笨腦翻毛皮的,學者和導演(國家一級演員又兼導演)都說好,還說這鞋子的底子是縫上去的,很結實很結實。
“是牛皮的嗎?”買鞋子我只會問這一句。因為它標價156元,這個價在北京也能買雙矮腰短靴了。
“當然是牛皮的,正宗好牛皮咧。”
女老闆用指甲很在行地掐掐堅硬的鞋頭道:“這種鞋在北京要賣四五百咧。”她梳着古代仕女式樣的螺螄頭,一臉精明能幹樣兒。天知道她有沒有到過北京,反正北京的鞋價她一水兒清。
導演神神秘秘地悄聲跟我說:“趙凝你真的想不想要?想要的話我幫你跟她砍價。”
他聽上去像個“大砍家”,又是英俊威武很有派頭的人女老闆立刻讓步說行行,價錢好商量的。
“不是我們跟你砍價。你看你這標價一面是156元,另一面又寫着110元,兩麵價,這不是欺騙顧客嘛。”導演買東西很有經驗,口才又好,字正腔圓,有理有據,我們三個好說歹說才把價錢跟女老闆談妥。在女老闆“虧就虧點啦”、“半送人啦”一片惋惜聲中,我穿上了那雙看上去能踢死牛的牛皮短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