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六章地鐵(4)
以前我曾經聽一個歌手說一歌唱了一百遍,到真正該唱的時候她都想吐了。***當時我還以為她是在故作姿態,現在看來卻是真的,我不知道做歌手的為什麼有那麼大的耐心,一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也不厭倦,還要做出同樣的表,每拍一遍都得“激動”一回,好像是第一次唱這歌的樣子。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有時候劉德華歌裏帶着哭腔,臉上卻一點不悲傷,是笑嘻嘻的樣子——一歌唱上幾百遍,誰還能唱一回哭一回啊?
那歌整整拍了一天,真成了“在等待”了。那歌的歌詞寫得很美,只是到後來耳朵已經聽木了,任憑那個旋律在腦子裏打轉,已經聽不出是什麼來了。
據說拍電影重複的次數還要多,有時一個鏡頭竟要來回來去折騰十來遍才能過。我問導演,要是拍接吻鏡頭的話還不把嘴唇吻出血來呀,導演白我一眼,說:“沒那麼使勁。”
§§§第六節上電視
據說文學圈不與電視圈合作已成為一種時髦,因我很少出門,孤陋寡聞,所以並不知道這種時髦。有一天夜裏我正在寫小說,一個朋友火燒眉毛般地找我,他說只有我能救他了。我問他怎麼啦?他說上電視。原本約好了幾個朋友全都失約了,明天他要唱獨角戲了。我說不就是上電視嘛,又不是去殺頭,你慌什麼?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談好了。朋友高高興興地掛了電話,我這才想起忘了問他到電視上去談什麼了。
我對上電視這件事既無特殊的反感,也沒什麼興趣,因為我連電視壓根都很少看。偶爾心血來潮,在午夜時分調到有線二台,想看“天籟村”里的mtv,不知為何信號極差,畫面上下着毛毛雨,並伴有強烈的沙沙聲,音量調到“35”仍細小如耳語,我只好把耳朵貼近畫面,彷彿在接聽什麼秘密聯絡暗號。
電視裏我比較喜歡的節目有:製作精良的mtv、訪談節目、紀實節目和一些不太羅嗦的電視劇。電視裏的電影通常比較老,就像是舊片檔案館,你要多舊的都能找得到。我們上電視是去做訪談節目的,這點可以肯定,就是不知道去談什麼。
第二天趕到現場才知道,我們要談的話題是服裝。這個輕鬆的話題讓我鬆了一口氣。我最怕人家讓我談文學,第二是害怕參加綜藝節目做嘉賓,因為我猜來猜去的本領不如三歲小孩,要是來個“快速搶答”什麼的一定會當眾傻眼,不如藏拙在家裏躲着點兒好。
好在那天我們只“漫談”不“搶答”。我原本以為說話是我的強項,可在電視上講話不像在講台上,電視上可是“寸秒寸金”,每一秒鐘都是錢,容不得我們海闊天空地說開去。我換上一條香港名牌長裙,燈光一打眼前直冒金星。臉上的薄粉被燈光烘烤得宛若出油的奶油糕點,編導一再逼着要說“出彩”的話,我卻因“倒霉了”時時擔心着怕弄髒了人家的新裙子,說話就有些不過腦子,時而磕磕巴巴,時而猶猶豫豫,好像剛做了什麼虧心事,再加上一遍遍地重來,車軲轆話來回說,說到後來思想成了果凍,又冷又甜地糊在腦子裏,笑容僵硬在臉上,面具一樣的不能動了。
我不敢想像那節目播出時的景,我沒見過自己上電視,不知道會傻到什麼程度,不過我現在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干哪一行都挺不容易的。
§§§第七節電話失火
我是個數字迷信者,對某些數字有些過敏,對某些數字又極為喜歡。我新裝了一部電話,電話號碼神神叨叨密不示人,告訴每一個跟我聯繫的雜誌編輯:電話號碼注意保密。但由於“戲”做得過了,反而出了紕漏,我的電話號碼被某雜誌社刊登出來,編輯本來可能也是出於好心:便於讀者跟作者聯繫。因為以前曾有雜誌“暴露”過我的通信地址,大批讀者來信蜂擁而至,我就是從那時起一夜之間就有了上百種好郵票、成為一個集郵愛好者的。
信是無聲的,電話卻長有嘴巴。那部新裝的電話原來就放在我書桌上的電腦旁邊,和我的打印機、電腦主機以及顯示器等物件很現代地排列在一起,紅綠導線進進出出,藍白按鍵嘀噠亂響,這倒很像我們小時候讀到過的科幻小說里的景,那時候想像着在未來世界裏用不着每天到外面去上班,只要坐在家裏按電鈕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