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凝而不散
“陳遠山,你醒了?”看到自己的同事突然坐起,麥葉露出一絲驚喜,就要向他跑過去。
“別過去,他已經不是陳遠山了。”我一把拉住麥葉,衝著符彩雲點了點頭,示意她動手。
符彩雲從挎在身側的小布袋裏摸出一個小木盒,手一揚,木盒蓋瞬間打開,空中頓時飛揚起一片淡灰色的粉末。
與此同時,一連串苗語從她的口中連續湧出。
緊接着,符彩雲飛快地將小木盒扔回布袋,雙手在空中一圈,配合著口中的苗語,快速地變幻着手勢。
淺灰色的粉末隨着她的手勢,在空中逐漸彙集成一個圖案,凝而不散。
蠱蟲進入人體之後,與宿主的聯繫會減弱,發動蠱蟲需要配合不同的咒語和手訣,還要用到特殊的引子,譬如這種淺灰色的粉末。
“死王錚,臭王錚,你拉着我幹什麼!”麥葉還沒搞清楚狀況,還在我懷裏死命掙扎,“你快放開我,陳遠山醒了,我要去找醫生過來。”。
我這會哪有時間給她解釋,只能用力抱着她,不讓她到處亂跑。
就這麼一會的工夫,病床上坐起的那具行屍,霍然間睜開了眼睛,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珠子,它上半身僵硬不動,緩緩扭動着脖子,將腦袋慢慢轉了過來。
“劉,劉遠山?你,你還好嗎?”看到眼前這幅詭異的畫面,經歷過一次類似事件的麥葉終於意識到不對勁,戰戰兢兢地小聲問道。
當然沒有人理會她。
床上的行屍依然堅定地扭動着它的腦袋,直到,將方向對準病房門口,也就是我們站着的位置。
在它的目光看到我們三個人的瞬間,原本略顯獃滯的眼神突然變得狂熱起來,紅通通的眼珠子幾乎紅得要滲出血來。
下一秒鐘,它發出一聲嘶啞難聽的吼聲,猛地從床上蹦了起來,伸出雙臂,向我們三個人撲了過來。
病房不大,我們和行屍也就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它幾乎是一轉眼就撲到了我們面前,一張鐵青猙獰的屍臉清晰可見,甚至還能聞到它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屍臭。
“啊!”受到驚嚇麥葉發出一聲尖叫。
千鈞一髮之際,病房中一直回蕩着的苗語也落下了最後一個音節。
“哶訤!”
隨着符彩雲一聲輕喝,之前凝聚在一起的灰色粉塵驟然燃起,迅速化作一道飛煙,正好將行屍的頭部籠罩在內。
病房裏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行屍保持着撲過來的姿勢,整個人定格在原地。
而麥葉也張大着嘴,一時忘記了尖叫。
好半響,麥葉才驚疑不定問我道:“它,它被制住了嗎?”
我沒有理會她,先扭頭看向符彩雲。
符彩雲沖我點點頭,向著行屍勾了勾手指,隨後就看到一隻蠱蟲從它的嘴裏慢慢爬了出來,飛回到符彩雲的袖子裏。
確定蠱蟲已經破壞了行屍的中樞神經,我的心裏才算放下塊石頭,放開了手裏已經捏了半天的定魂訣。
口念為咒,手捏成訣,畫之成符,如上三種功用,是為法訣。
現在,行屍已經徹底成為了死屍,我對着它飛起一腳,將它踹回到病床上。
理論上講,行屍死後的屍體是煉製殭屍的上佳材料,最好是儘快火化以防不測,不過我畢竟只是個小小的古董店主,盜竊屍體這種要判三年的刑事罪名咱可擔不起,還是讓它走正常的火化流程吧。
橫豎現在死後都是要火化,不過就是時間稍微延後一些罷了。
“王,王錚,還有,還有那個,他會不會也變成剛才那個樣子?”麥葉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另一張病床上的人,把頭埋在我懷裏不敢看他。
這丫頭,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說起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不知道那傢伙的肚子裏藏着符彩雲的小寶貝。
病房裏的這番變故,並沒有影響到昏迷中的那位,不過看他臉上逐漸消退的青色,暫時是沒有屍變的危險了。
看了眼病床上的那位仁兄,我又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麥葉,不禁有些惡趣味的想像了一下。
要是這丫頭也中了屍毒,當她看到符彩雲的小寶貝時,那畫面該有多精彩?
這邊的事情也處理完了,我帶着兩腿直發軟的麥葉走出病房,在過道邊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麥葉這個死丫頭終於意識到她一直都被我抱在懷裏,趕緊推開我,臉色羞紅地坐在一旁。
沒過多久,齊燁寒匆匆出現在過道,身後還跟着四名持槍的武警戰士。
“錚子,小麥老師,彩雲姑娘。”齊燁寒遠遠地打了聲招呼。
“齊隊,你好。”
麥葉禮貌地回應了一聲,符彩雲沖他點了點頭,我則直接把他無視了。
“哎,你們倆怎麼碰到一塊了?”讓手下的武警戰士守好病房門口,齊燁寒這才走過來,挨着我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廝還捅了捅我的腰,輕聲揶揄道:“嘿,錚子,看不出來啊,什麼時候把麥研究員給拿下了?她可是長沙文物部門的一支花,多少人想追追不到喲。”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奶奶的,這丫頭誰愛要誰牽走,哥才沒興趣。
“在裏面遇上的?屍毒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見我沒理會他,齊燁寒總算把心思放回到正經事上。
“裏面有個哥們運氣不好,屍變了,這會已經成了具貨真價實的屍體。另外一個運氣還不錯,和你幾個手下一樣,得靠自己掙命。”
我言簡意賅地概括了一下。
“屍變?”這小子嚇了一跳,擔心地問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我搖搖頭:“沒事,翻不起什麼浪花了,等醫院下了死亡通知單,拉去燒的時候你稍微留點意就行了,確保它進了火化爐,就啥事都沒有了。”
沒事就好,齊燁寒舒了一口氣。
我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屍毒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病房裏的那幾位,也有符彩雲的蠱蟲在肚子裏牽制,剩下就沒哥什麼事了,也該回去繼續過清閑日子了。
“寒子,我把彩雲留在這裏幫你幾天,我先走了。”我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不行,王錚,你還不能走。”
齊燁寒還沒說話,半天沒動靜的麥葉突然站了起來,攔在我的面前。
“嘿,小姑奶奶,您這唱得是哪一出,憑啥不讓我走啊?”我把手抱在懷裏,斜着眼睛瞥麥葉。
這丫頭難得臉紅了一下,想到她自己也確實沒什麼立場硬攔着不讓我走。
不過這丫頭只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執拗的性子發作起來,也是不管不顧,抬起頭,堅定地看着我說道:
“王錚,你現在還不能走,怪病的源頭要是沒有找到,以後還會有人出現同樣的事情,那古墓的挖掘工作就進行不下去了。”
我無奈地攤了攤手,道:“小姑奶奶,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我希望你還有這位苗族小姑娘,和我、齊隊一起,去一趟古墓發掘現場,把怪病背後的源頭找出來解決掉。”麥葉注視着我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齊隊,你是發掘現場的武警指戰員,發掘工作出現問題,你也有責任盡一份力,你說王錚該不該和我們一起過去。”
這小丫頭都開始拉幫結夥了。
“是啊,錚子,這麼多年的兄弟,你就忍心看着我一個人去古墓里送死?要是沒有你們倆個,再中個屍毒可怎麼辦?”齊燁寒果不其然在一旁幫腔。
我撓撓頭,真心覺得頭疼。
這兩個傢伙是外行人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一個光開個墓門就有屍毒泄出的古墓,誰知道裏面還隱藏着什麼鬼東西?
屍毒的來源能是什麼?是個人都知道,肯定不會是一具爛得就剩一具骨架、人畜無害的陳年舊屍。
這下面,保不準就有一具能跑能跳,而且對你身上的新鮮肉食非常感興趣的大哥在等着你。
而且這位大哥在裏面幾百上千年,鬼知道它現在到底是什麼層次的存在?
就我和符彩雲兩個半調子的護陵人後裔,再帶着兩個啥都不懂的棒槌,這是去送死呢,還是送死呢,還是送死呢?
等我把這番道理細細給他們分析了一遍后,麥葉和齊燁寒都沉默了,都是智力正常的成年人,他們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危險。
“寒子,大家多年的兄弟,聽我的勸,回去后就申請調任,去哪都可以,就是別在碰那個古墓了。”我好心規勸道。
“至於你,麥葉,你要為你奶奶想想,她一把歲數的人了,難道你忍心看她白髮人送黑髮人?”
麥葉漲紅了臉,猛地推了我一把,大聲道:“就是因為知道古墓里危險,所以我們才更要下去一探究竟。不然怎麼辦?這種事情說出去,人家只會當我們是精神有問題,可是一旦就這麼繼續發掘工作,你知道還會死多少人?”
“齊隊,你呢,你表個態。”麥葉又找上了齊燁寒。
“我同意小麥老師的意見,我是個軍人,更是個戰士,在我的字典里沒有逃避這兩個字。”齊燁寒這小子也挺起胸膛道。
“你小子。”我無奈得搖搖頭,我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戰友去送死嗎?
更有甚者,連彩雲都走過來,拉着我的衣角不肯鬆手,看了她臉上的表情,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面對這種情況,我還能說什麼,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同意了這幾個傢伙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