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布娃娃

放學鈴聲敲響，周圍嘰嘰喳喳的一片，江舸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回家的慾望。

確切來說，他是在等人。

等後面趴在桌子上的人醒過來。

江舸的生活，毫無遮掩的擠來一個人。

那個人就在他的眼前。

灰濛濛的天，似乎想把窺見天光一併吞下。

教室暢通，還時不時傳來幾聲門撞在牆上的聲音。

偌大的學校，興許是避免被雨淋到，他們在雨來臨之際，紛紛都加快步伐，往家的方向趕。

不到二十分鐘時間，學校開始寂靜下來。

空曠的教室內，只剩下江舸和黎初。

周圍過於寂靜，倒讓黎初不太習慣，他被驚醒，是場噩夢。

黎初長時間埋在黑暗中，眼睛難以接受刺眼的光，眯縫着眼，朝四周看了下。

不過他並沒有看清楚，江舸也在。

興許是見天陰沉沉，漂浮不定，黎初頓了下，動作匆忙的起了身，可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他的大腿早就麻了。

為了能夠正常走動，黎初按壓着大腿，曲腰向下，拱着背，狼狽的強忍着刺痛，往教室外走去。

可黎初還是低估了，他的狀態極其不佳，連續走了幾步，只覺得頭重腳輕。

直路前行，硬生生的走成了曲線。

跟在黎初後面的江舸，見黎初像醉了的小人，晃蕩不止，不由得嘴角上揚，無奈的搖搖頭。

還在踉踉蹌蹌捂着腿麻的人，下一秒，江舸替黎初揪了一把冷汗。

醉了的小人，差點撞了牆。

不過黎初反應很快，剎住了腳，臉距離牆的位置，不到十厘米，鼻尖輕輕的與牆近距離接觸了。

從江舸的方向，一覽無餘的看到，迷糊的黎初，像個糊塗的冒失鬼。

明明都快轉彎到樓腳，可還是偏離軌道，差點撞到牆上。

這次，江舸笑不起來，他眸子冷了一個度。

整張臉頰，不由得嚴肅、正經起來，黎初的反常，讓他愈發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跟着黎初到了校門口，就算正大光明的跟着，可黎初絲毫未察覺到他的蹤跡。

江舸在找一個點，使他心噴涌爆發的點。

可似乎這層防線，快被黎初攻破了。

江舸站在距離黎初幾米的位置，他清晰的見到，背對他而站的黎初，停下了，緊接着他的身體不由得抽搐，全身發抖。

在不停的往後退，像是遇到了危險的事。

江舸沒猶豫半分，準備上前，腳剛跨出一步。

從黎初的右側就出現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這張臉頰一出現，黎初的身體抖動得愈發嚴重，手指蜷縮，握緊拳頭，手腕處的青筋暴起。

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

即使是背對江舸而站，可江舸的大腦一直湧現的是黎初那張慘淡無色的臉頰。

揮之不散。

江舸在那張陌生面孔靠近黎初時，容不得多想，他搶先一步拉着黎初的手腕，逃跑了。

遠離了讓黎初心生畏懼的人。

江舸不敢緊握黎初的手腕，他怕黎初碎了，就再也拾不起來。

像視若珍寶。

黎初這幾天的失神，江舸似乎找到了正確答案。

他拉着黎初，考慮到黎初的體力，他放慢速度，最後來到了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天樓。

天樓不會，永遠都不會出現第三個人。

江舸並沒有過多干涉，他往後退了幾步，退到了黎初的身後，默默的看着黎初。

像個呵護使者。

他們都是有缺陷的人。

黎初站在天樓他往常熟悉的位置，他像沒了呼吸，整張臉頰，像灘死水，盪不起絲毫波瀾。

可他眼裏那恐慌的樣子，像是久久不能平復。

瞳孔放大，臉色煞白，嘴唇早就丟了顏色。

那張臉，黎初到死都不會忘記。

他永遠也不會忘，那晚的放鬆警惕，會成為他落入圈套的開始。

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黎初都發了瘋似的渴望得到，可他們卻利用了黎初的弱點。

費盡心思的把黎初圈入，成為他們樂此不疲的玩具。

一步一步的挖開黎初的肌膚，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黎初的心臟，作為誘餌，誘惑更多深藏不露，噁心的人。

黎初似乎早就被這種環境馴服了。

倘若沒遇到養父和把他拽入深淵的那個人，他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他寧願流落街頭，再也不想貪念他渴望的生活。

黎初崩潰無數夜晚的人，現在安然無恙的又重新出現在黎初的生活了。

黎初的噩夢開始於那個悶熱的夏季，結束於寒冰刺骨的冬季。

可現在，他的噩夢，又開始了。

只要那個人沒消失，黎初的噩夢就會一直在。

黎初知道，這是他這輩子無法逃脫的枷鎖。

那個人，硬生生把黎初拖下水，讓黎初墮落萬劫不復的死循環。

黎初成為他們的玩具，開端是由那個人一手造成。

倘若他沒有故意接近黎初，裝作可憐的模樣，時常在黎初的視線內晃蕩，帶着目的的靠近黎初。

足足花費一年的時間，為的是，讓黎初放鬆警惕。

全盤得到了黎初的信任。

他隨意的踐踏黎初。

用冠冕堂皇的話，一次一次的欺騙黎初。

黎初怎麼也沒想到，一杯加了劑量的水，會讓他淪為他們隨意擺動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