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京師保衛戰（十五）
突然間，沈鑒眼中紫芒大盛，用異常柔和的語調說道：“看着我。”
那四人正處於極度放鬆且毫無防備的狀態，聽到這悅耳的聲音便不由自主抬起眼。可一看之後不僅移不開目光，連身子竟也無法再動。
這正是沈鑒最後的手段——攝魂術。
攝魂術雖然厲害，但是發動的條件相當苛刻，必須是趁人神志不清或半昏迷時方能奏效，所以極少能用於戰鬥。沈鑒可以在間不容髮之際創造出施展這門奇術的機會，可以說其應變之才比攝魂術本身更為強大。
只見他目光閃動之際，殺手們忽然舉刀砍向同伴。一陣血光過後，四人同時倒在地上。
其餘眾人見了此情此景驚駭不已，以為沈鑒懂得邪術，或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於是靠着牆壁不敢上前。
沈鑒本想將他們交付官府，但一想這些人身世也是可憐，便說道：“你們走吧。若是以後再幹壞事，我便抓你們去陰曹地府。”
眾人嚇得魂飛魄散，忙不迭的奪路而逃。只有狗子因為太過害怕而腿腳發軟，竟連站都站不起來。
沈鑒嘆了口氣，摸出點散碎銀子塞在他手裏，扶着他到門外道：“快走吧。”
直到目送他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路口之後，沈鑒才翻身跑到巷子另一端，朝巡邏的錦衣衛打個唿哨，然後翻牆跳到另一條街上。
在這不長的時間裏，他已想好對策了。
縱火點還剩五處，子夜之前不可能將它們一一搗毀，所以他必須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縱火行動最關鍵的一樣東西便是焦油。少了它，所謂的縱火不過是個大號煙花，根本成不了氣候。目前首要之事是阻止焦油落入賊人手中。
按理說沈鑒一無線索二無時間，想查明真相難於登天。可是他在與頭領的對話中已敏銳的捕捉到蛛絲馬跡，並隱隱判斷出焦油所在。
為了守城，所有進京的軍用物資都被集中管理和調配，負責此項工作的應該是兵部下屬武庫司衙門。如今前方戰事正酣，武庫司人手缺乏，也許其中有一輛馬車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駛向別處，升起複仇的烈焰……
而此時此刻的武庫司內一片忙亂，沒人意識到陰謀正在悄悄降臨。衙門外停着十餘輛馬車，軍士們正將一桶桶的焦油搬到車上。
“大人，車隊已準備就緒，請問是否出發？”一名校尉躬身問道。
他對面是武選司郎中孫晉，點頭道：“好。速去速回，不得有誤。”
那軍士唱了個諾，跳上馬車，揮動手中令旗。只聽霎時間車輪嘎吱嘎吱響個不停，十餘架馬車排成長隊分別奔赴九門。
送走車隊后，孫晉抹了一把滿是油花的面龐，準備回衙處理其他事務。而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喚道：“大人請留步！”
他猛的回頭，看見身後站着一名八尺高的漢子，相貌極其威武，一望便知不是俗人。此人正是沈鑒，他此刻顧不得什麼禮數，大聲問道：“孫郎中，運送焦油的車隊都走了嗎？”
按理說，孫晉身為朝廷高官，面對一個來路不明的平民，沒有任何理由回答問題。然而此人形貌奇偉，不禁令孫晉心折，於是“唔”了一聲道：“剛走沒多久，閣下有什麼事嗎？”
沈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厲聲道：“車隊裏混進了姦細，要在京城放火，請大人立即命令他們停下！”
孫晉頓覺莫名其妙，上下打量着沈鑒，疑道：“你是何人？憑什麼這麼說？”
沈鑒見他懷疑自己，不盡心中焦躁，當即喝道：“如此猶豫不決。等他們把焦油散入坊間，一切可就都完了！”
這語氣和動作都頗為過分，頓時引起了守衛的警覺。幾名軍士指着他喝道：“你是幹什麼的？趕緊放開郎中大人！”
而孫晉則向眾人擺了擺手，示意稍安勿躁，接着盡量冷靜的說道：“閣下既然前來報險，想必是掌握了鐵證吧？”
沈鑒搖頭道：“沒有。”但隨即補充：“那些人會在子時發難，所以必不久等，穿過前面那條街后肯定會有所動作。大人若不信時可在望樓上觀看，哪架馬車不按路線行進，上面便是賊人！”
孫晉略一思忖道：“望樓乃機要重地，必持朝廷文書方可登樓。我雖然身為郎中，卻也不敢貿然壞了律例，抱歉。”
沈鑒明白在朝廷治下，凡事若不按章程辦理，雖功不賞，有過重罰。因此官僚們往往因循守舊，不敢越雷池半步。
於是他嘆了口氣道：“那就請郎中大人准許在下登樓，若無事發生，請按律治我的罪。這樣總可以吧？”
旁邊的軍士一聽就火兒了，指着他喝道：“你算老幾，竟敢口出狂言？”
可這位孫郎中並非庸人，反覆權衡后覺得茲事體大，於是對眾人道：“你們不要吵。帶他到樓上去。”
沈鑒大喜，立即反身奔向望樓，幾個軍士則緊緊跟在他身後。
望樓高有數丈，從上向下俯看，方圓幾里的景物都盡收眼底。只見那隊馬車行到十字路口，分作三批朝不同的方向駛去，均無異樣。
沈鑒身後兩名軍士對一眼，一人一邊抓住他的胳膊。
沈鑒卻道：“別急，再等等。”
說話間只見駛向北邊的三駕馬車中，有一駕突然狂奔，轉入一條巷子。眾人大驚失色，沈鑒道：“快讓他們停下！”
眾軍士慌忙打出旗語，又擊鼓為號。但馬車不聞不問，只是沿着小巷一路狂奔。
驀然間車廂內一陣騷動，片刻後車門洞開，兩具屍體從車上拋下來。到此，事情已確定，那輛車上必是賊人無疑。
軍士們一時不知所措，有人道：“快去稟告孫郎中派人追捕！”
沈鑒道：“來不及了。”他觀察了一下馬車的路線，那馬車慌不擇路間竟開進一條死胡同，所以必會掉頭返回。
而那巷子離望樓最近的地方不過百步之遙，完全覆蓋在弓箭的射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