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戰力大增
與血狼大隊實戰對抗取得了勝利,這極大地鼓舞了女兵們的信心,對抗前的一切悲觀緒都煙消雲散了。***別說女兵們,就連部隊炊事班的老楊都揚眉吐氣的,一舉“全殲”黑鷹小組的那個遙控起爆按鈕,就是他在葛政委的命令下親手按的。
“咦--俺在特種兵部隊做了這些年飯了,光是參加後勤保障了,親自參戰還是第一次嘞!那叫一個過癮!”老楊拿着菜刀剁得飛快。
“班長,您那是切的絲兒……還是丁兒啊?”旁邊因沒機會按電鈕演習而一直懊喪不已的炊事班小戰士直愣愣地看着老班長。
“咦--俺娘啊!”老楊看着菜板子上被自己剁碎了的胡蘿蔔,用堅毅的目光看着小戰士,“小王,把餐廳小黑板改一下去,中午的魚香肉絲改成宮保雞丁!”
大隊小會堂里,龍衛表有些嚴肅地看着台下的女兵們:“剛才我們已經從頭到尾回顧了整個實戰對抗的經過。該表揚的我也全都表揚了。但是該批評的,我也要批評。我們一共33人參戰,去掉葛政委那個小組四個人全部保全外,第一組損失了四人,第二組損失了三人,第三組損失了三人,第四組損失了三人。也就是說,假如這是一場實戰的話,你們之中已經有十三個人陣亡,占我們全體參戰人數的近40%!要真是這樣,我想無論我們取得了多大的戰果,這時候也不會笑得這麼開心,而是看着戰友的屍體埋進土裏,想哭都哭不上調兒來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什麼可驕傲的?”
“如果我們面對的全是血狼大隊的隊員,還有可原。但我們這次遭遇的那個加強連,他們的戰鬥力僅僅處於中等偏上水平,就戰力來講,遠遠及不上我們將來可能遇到的國際雇傭兵組織或是在國外特種部隊裏受過嚴格訓練的恐怖分子!”
“我要問大家,按照這個損失比例,我們這支部隊還能打幾次這樣的仗?我們辛辛苦苦地訓練了大半年,能為我們的國家做幾次這樣的事?想到這兒,你們還高興得起來嗎?”
剛剛還興高采烈的女兵們一下子就被龍衛給說懵了。大隊長說得沒錯,40%的損耗比率實在是有些觸目驚心啊。降溫之後,女兵們全都嚴肅起來,目光一齊聚在龍衛臉上,看到龍衛嚴厲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龍衛一臉的嚴肅,繼續說道:“我們的特種作戰,性質與普通作戰完全不同。我們特種部隊本身消耗的訓練經費也要遠遠大於普通部隊。毫不客氣地講,我們所謂的超強戰鬥力,除了自身努力的結果外,就是靠國家花大價錢買來的。想想你們這半年多在訓練場上消耗的子彈,足夠咱們昨天看到的那個加強連200多人用上幾年!因此,考評我們特種部隊戰果的依據,不僅是我們消滅了多少敵人,解救了多少人質,為國家挽回了多少損失,還有一個更直接更明了的數據就是,我們自己損失了多少人!我們自己的生存,才能保證敵人的滅亡!”
龍衛的一番話很好地給女兵們“降了溫”,女兵們開始重新審視這場實戰對抗,大家以班為單位開始討論以下問題:我為什麼會“犧牲”?我的“犧牲”給整個小組的作戰帶來了哪些影響?我的“犧牲”讓敵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假如我沒有“犧牲”,我會為小組作戰帶來哪些積極作用?在今後的演習甚至實戰中,我該通過怎樣的努力改正我的缺點,確保自己可以保存下來,確保自己可以殺死更多的敵人?--這樣的總結才是最深刻的,也是最寶貴的,才具有真正的意義。
與血狼大隊的實戰對抗之後,女媧部隊進入了以小組為單位的針對性作戰訓練。龍衛也為部隊安排了更多的隊內實戰對抗。這是龍衛作為帶兵者最具優勢的一面--他始終像一位出色的導演和編劇,為部隊設計了各種各樣的對戰場景,既包括不同環境下的,也包括面對不同敵人時的。於是在女媧大隊每天的對抗中,有時候是一個作戰小組在叢林中搜索一群武裝毒販,有時候是在一片民房中擊斃劫持人質的恐怖分子,有時候需要女兵們“打入敵穴”與敵人鬥智斗勇,有時候需要女兵們秘密潛入規定地點蹲守幾天幾夜狙殺目標……所有的演練龍衛都力求做到幾近真實,有時候參加對抗的女兵自己都會忍不住地進入“角色”,把對抗當成真正的戰鬥來打。
上級批複下來的用於改善女媧大隊營區條件的資金,也在龍衛的主張下改變了用途,最終變成了坐落在女媧營區後身的一座規模龐大的實戰對抗訓練基地。在這座基地中,你可以找到十幾種模擬真實環境的對抗場:樓房、民居、工廠、廢墟、叢林……對此,女兵們沒有任何抱怨,誰都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可以提升戰力的訓練場永遠比睡覺的地方重要。
沒有哪支部隊能像女媧大隊這樣由大隊長親自帶隊訓練,所有的對抗演練龍衛都親力親為地參與,而他的四名兄弟則很好地充當了對抗中的“藍軍”角色,用出色的實戰能力和豐富的戰場經驗磨練、教導着女兵們一步一步提高。
龍衛在女兵們心中也不再是那位“變態活閻王”--當然不包括陸續入隊進行選拔集訓的新兵。他更加和藹可親,更加受女兵們欽佩,更具影響力,當然在訓練場上和對抗場上也更讓女兵們懼怕。在女兵眼裏,龍衛始終是她們前方的一個坐標,她們總能遠遠地望見,不斷地追逐。每當這樣的“追逐”上到了一個檔次之後,龍衛又會出現在她們前面,引導着她們繼續進步。女兵們每一次的進步都凝結着龍衛的血汗,也讓他在女兵們心中的形象更高大幾分。
龍衛還不斷地與外界聯繫,又與總部溝通,為女媧大隊爭取了許多次與兄弟部隊的實戰對抗,不僅是血狼,還有其他幾個像血狼一樣的特種部隊。這些部隊駐紮在祖國各地,所擔負的職能各不相同,而共同的一點就是他們絕不是那些只會進行演習表演的花架子,全都是在實戰中磨練出來的鋼鐵戰士。職能的不同使他們擅長的作戰類型也有所不同,如藍鷹部隊擅長空降后直接打擊核心目標,屢次執行“斬”任務;叢林虎部隊善於叢林搜索作戰;沙龍大隊擅長沙漠、戈壁地形作戰;雪貂部隊擅長高原寒地地形作戰;藍劍部隊擅長城市地形作戰;刀鋒大隊擅長各類型的境外特殊任務作戰……對抗的結果有勝有負,但是幾乎所有與女媧進行過實戰對抗的特種部隊都不得不對這支女子部隊刮目相看,同時感受到了她們越強大的作戰能力。
沒有什麼比這樣更有助於部隊提高的了,女媧部隊的成長速度超過所有人的想像。期間,女媧部隊曾經幾次與血狼大隊一起協同作戰,執行各類常規任務,雖然不是“主攻”,但她們每次都能出色地完成協助作戰任務,她們的表現屢次得到血狼兄弟們的讚揚。
女媧大隊的第一個春節過得熱鬧番茄。
政委葛艷艷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好,帶領着28名老兵,新近完成集訓的40名新兵,把整個軍營佈置得像迪斯尼樂園。只不過這個樂園沒有那些遊樂設施,玩的東西還是平時里訓練的內容,卻真正引起了大家的興趣。
只要你可以在規定的時間內在障礙場上連續通過幾個組合障礙,再用手裏的軍刀擲中20米外的恐怖分子模型,就可以得到不同的獎品:刺中眉心,可以得到一瓶洗液;刺中心臟,可以得到一支高檔牙膏;刺中其他幾個要害,獎品是香皂;要是沒刺中或者非要害,就只能在大家的哄聲中做上100個仰卧起坐了。對於這個遊戲項目,龍衛一直認為葛艷艷設計的難度太低了,新兵們由於還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訓練,刺中者倒是寥寥無幾,老兵們基本上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拿到獎品--那可都是用龍衛、葛艷艷和教官們的津貼買的啊!
“叢林尋寶”就更讓龍衛破產了。在訓練基地的一大片叢林裏,葛艷艷秘密設置了三十個裝着不同獎品的小盒子。女兵們以小組為單位進入,10分鐘內拿着所有找到的獎品盒子出來,再依次正確回答盒子裏關於技戰術訓練方面的問題,答對就可以得到相應的獎品。這是女兵們的強項啊!龍衛趕緊叫停,宣佈新的規則,老兵不許參加,本遊戲僅限於新兵,可還沒說完,人就被沈萌帶着方小燕她們幾個給抬了起來,直接扔進了一大堆墊子裏……
層出不窮的遊戲從下午一直玩兒到晚上六點,老楊和兩位炊事班的戰士和四位教官一起抬着桌子、面板、擀麵杖、面盆子和兩袋子新面、剁好的肉餡兒上了操場,女兵們大呼小叫地圍了上來,開始包餃子。在這方面,女兵要比男兵們強太多了,沒用多長時間,十幾米長的長條桌子上就擺滿了整整齊齊的餃子。
龍衛又讓老楊把炊事班廚房那口直徑近兩米的超級大鐵鍋給扛了出來。這口鍋可是老楊的寶貝,在血狼大隊的時候,有一次地方上搞擁軍活動,有一位當年退伍的老炊事兵當了民營鑄造廠的老闆,非要給部隊捐款,而且必須捐給炊事班,錢咱們不能要,但是又盛難卻,最後老楊指着炊事班新搭的灶台說:“老哥,你要真有這心思,就給咱來口大鍋。”那老炊事兵圍着新灶台轉了兩圈兒,一腳就把沒幹透的灶台給踹了,說:“這有點兒小,你先等等吧,等我把鍋送來,帶着磚跟你一起壘個大的!”沒過多久,這位老兵就親自帶着一口炊事班史上最大的鍋來了。從血狼調到女媧的時候,老楊捨不得這口大鍋,最後還是龍衛“出面”,連訛帶搶地把大鍋也帶了過來。
女兵們沒有沒吃過餃子的,可都是炊事班煮好了挨個兒裝成盤子,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煮餃子的場面--兩位炊事班戰士用柴火在操場上架了個垛,四角用磚壘好架子,把大鐵鍋往上一放,足足一汽油桶的水放進去,才剛到大鍋的上半沿兒。底下點着火,干透的木柴熊熊燃燒起來。等水開了,把餃子一盆一盆地直接倒進去,再用老楊下午專門做的斗笠一樣的大笊籬慢慢地搖。與此同時,一大排野戰餐桌也擺了起來。
“光有餃子也不行啊!老楊,你的大鍋肉呢?”龍衛扯着嗓門喊。
“咦--龍大隊,恁(你)急啥嘞?”老楊濃重的河南口音把姑娘們逗得哈哈大笑,“肉俺早就燉好了,200多斤的大肥豬全燉了!去掉骨頭還平均一人一大碗呢,保證香倒牙!就是……就是肉不太好看,肉皮紅,有淤血啊……”
“咋回事?”龍衛一愣,“你老楊咋還把豬整出淤血來了?”
“咦--這可不怨我,你得問問一中隊的方小燕!”老楊着急地說。
“方小燕!”龍衛大喊。
“到!”方小燕紅着臉站了起來。
“咋回事?”
方小燕自己先“撲哧”一聲笑了,接着怪不好意思地說:“沒事兒,沒事兒,況是慘了點兒,不影響食用……”
“咦!你這個丫頭!還是我說吧--”老楊瞪着眼睛說,“這不下午嘛,我和小王、小李要準備包餃子的材料,時間緊張啊,就去找葛政委,請她派幾個人幫我把豬給收拾嘍。葛政委就派方小燕帶着幾個新兵來豬圈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幾個特種兵,敵人都殺過了,卻不敢殺豬,拿着刀不知道往哪兒捅。後來,我就聽見豬圈裏的豬嗷嗷地叫,咦!那叫一個慘啊!我趕緊跑過去一看,方小燕帶着那幾個新兵,有的拿棍子,有的拿磚頭,圍着那大肥豬往死里打呀!眼看那豬就奄奄一息了,方小燕扔了磚頭子,騎在豬身上就跟武松打虎似地,照着豬頭就是一陣鐵拳啊……可憐我那豬啊,被她打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那豬頭腫得就跟大鍋似的,給活活打死了!還沒放血豬就死了,豬肉能不淤血嗎?太兇殘了!”
所有人全都笑到桌子底下去了!沈萌一手抓着方小燕,一手捂着肚子,差點兒沒笑暈過去。葛艷艷也受不了,坐在操場上捂着肚子笑。方小燕自己也沒忍住,跟沈萌抱着一起笑。大家笑了足足十分鐘,餃子也熟了,這才爬起來,拿着餐盤一人盛了一盤餃子。過了一會兒,豬肉也端上來了,大伙兒一看那肉皮連帶着肥肉膘真是紅的,又忍不住笑了半天。
“來!咱們以飲料代酒!”龍衛端起水缸,將滿滿一缸子飲料舉過頭,女兵們也全都舉起飲料缸子,“過年了!今天是咱們女媧大隊成立以來,在軍營里度過的第一個春節,客氣話我不說了,但是我提個祝願。我就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裏身體健康、百戰百勝!”
“百戰百勝!”女兵們興高采烈地舉起缸子,和龍衛一起乾杯。
“我的親娘啊!”喝完,龍衛差點沒悶過去,打着嗝兒看看空缸子,“這飲料勁兒比酒大呀!”
“大隊長你真實在!你全喝啦?”一個女兵喊。
“嗯?怎麼你們沒幹?”龍衛吃驚地看着一群笑哈哈的女兵。
方小燕笑着說:“咱大隊長喝酒乾杯干慣了。”
旁邊的葛艷艷也笑:“全是二氧化碳,你能受得了?”
龍衛尷尬地看看鄰近的幾個人,那四個兄弟也沒幹,極不平衡地說:“媽的,你們幾個也明白?”
“就你自己傻。”尤大海冷靜地說,又壓低了聲音,“悠着點兒!晚上咱哥兒幾個還有一場呢!”
“知道知道!”龍衛說,又衝著大夥喊,“行了,我喝完了。今天這場面,咱葛政委是主角,大家歡迎葛政委講話!”
掌聲過後,葛艷艷微笑着站了起來:“女媧大隊的姐妹們,剛才咱龍大隊說的沒錯,今天是咱們大隊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我和大家一樣,感到特別的快樂!祝福的話剛才大隊長講了,我呢,就和大家一起祝福我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兄弟姐妹,身體健康、合家歡樂、萬事如意!祝福我們的老部隊長、戰友們萬事如意!祝福每一個關心我們、想念我們的人萬事如意!祝福我們女媧大隊的明天更美好!”
說完,葛艷艷舉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場面忽然安靜下來,女兵們眼中都閃爍着淚花,大家紛紛舉起缸子,喝下飲料。
一年以來的艱苦訓練和緊張作戰,讓女兵們成了真正的鋼鐵戰士。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女兵們本能的、天生的、細膩的感世界還是會突然敞開,讓她們想起遠方的親人,想起老部隊的戰友們。
葛艷艷也哭了,她使勁擦了擦眼淚,努力讓自己微笑着,說道:“我知道,我今天一提起這事來,大家都會掉眼淚,我自己也是,但我還是要說出來。因為無論在訓練中我們多麼堅強,無論面對敵人時我們如何冷酷,我們的眼淚可以證明,我們女媧大隊的戰士並不像敵人和外界所說的那樣是一群完全屏蔽了個人感的冷血女人、兇殘的殺人機器。我們都是正常的女孩子,有血有肉有感,我們對待戰友一樣會充滿熱,一樣會思念遠方的親人和戰友。假如非要把咱們和普通的女孩做一個區別,我想,唯一的不同在於,我們都是軍人!我們對敵人冷血甚至兇殘,只是因為我們代表着正義,代表着忠誠,代表着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來!姐妹們,咱們擦乾眼淚,把思念和祝福埋藏進心底,一起乾杯!”
女兵們擦乾了眼淚,紛紛舉起杯子,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飲料非酒,卻起到和酒一樣的作用,讓每個人熱血沸騰、豪氣衝天!
“大口吃肉,吃餃子!”龍衛大喊。
“光吃有啥意思啊,請大隊長跟政委給咱們來一段兒怎麼樣?”旁邊,尤大海和雷銳他們幾個突然一起大喊。
平靜的場面再次起了**,女兵們全都心神領會,一起鼓起掌來,又喊起經過改編的拉歌口號:“政委龍隊來一個!政委龍隊來一個!政委政委在哪裏?不要害羞要大氣!龍隊龍隊在哪裏?不來一不饒你!政委龍隊齊歡唱,女媧大隊齊歡喜!政委龍隊配合好,女媧大隊更美好!政委龍隊加油唱,女媧大隊兵強馬又壯!123!快快快!123唱唱唱……”
“嗯?這都誰編的這是?”龍衛緊張地喊,“你們有預謀啊這是!”
“讓你唱來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那四個小子也一起吼。
“好小子!你們幾個是主謀是吧?”龍衛“惡狠狠”地盯着四個兄弟,那哥兒四個沒理他,跑進女兵群裏帶頭使勁喊。
龍衛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感覺實在有點兒微妙,按道理說,部隊裏拉歌的時候戰士們起鬨讓隊長政委齣節目一點兒不稀奇,關鍵在於,很少有部隊像女媧這樣,政委和大隊長是一男一女,關鍵還在於,一年多相處下來,倆人還真有點兒……
葛艷艷倒是大方,笑着說:“唱就唱嘛!龍隊,咱們就合唱一個《軍營綠花》怎麼樣?”
“行!”龍衛說,“我起頭兒--寒風飄飄落葉……”
“不行!不行!”尤大海在人群里喊,“天天唱軍歌兒,聽都聽膩了,得唱通俗的。”
“通俗的?我不會啊!”龍衛說。
“不會好辦啊,不會通俗的就唱愛的啊!”楊勝喊,女兵們大笑,又起鬨。
龍衛和葛艷艷同時現,這事不那麼簡單,倆人不知不覺地被這幾個小子領着女兵們給帶進去了,場面已經不可控制了,女兵們敲着缸子,拍着桌子,口號一聲高過一聲。
葛艷艷也紅了臉,笑着問:“那你們說唱什麼吧?”
“還是政委大方,讓咱們點歌兒。”尤大海笑道,“同志們,好機會啊,點吧!”
“糊塗的愛!”“選擇!”“縴夫的愛!”“愛你在心頭口難開!”“唱戲吧,夫妻雙雙把家還!”
龍衛終於明白,這女兵要是起起鬨來,可比男兵厲害多了,聲調兒高,想法多,還讓你不好意思耍賴。
“這不行這不行啊同志們,咱們這是部隊啊,部隊裏怎麼能唱這樣的歌兒呢?還是軍營綠花吧,要不就唱小白楊?一二三四歌?
“那不行!”女兵們又喊。
“要不就唱當你的秀拂過我的鋼槍吧。”一個女兵提議。
“行,這歌兒我會!”龍衛高興地說,又扭頭問葛艷艷,“你會嗎?”
葛艷艷笑道:“會!”
“那就唱這個了,我起頭--”龍衛大聲喊,“當你的秀拂過我的鋼槍--預備唱!”
倆人唱了起來,不唱不要緊,這一唱把大伙兒全都笑翻了。倆人的音色完全沒有配合,葛艷艷聲音很好,唱的也很在調兒上,龍衛雖然沒走調兒,可完全是部隊那種扯着嗓子喊的唱法,倆人合唱了幾句,連自己都不好意思唱了。
尤大海擺着手說:“這麼唱真就糟蹋了政委那副好嗓子了,要不這樣吧,政委唱,大隊長伴舞怎麼樣?”
這建議還能通過?
“棕熊,你他媽就欺負我手裏沒槍,我要有槍,非當場擊斃了你不可!”龍衛苦着臉,“你跟了老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哪個眼睛看見我會跳舞了?”
“不會跳沒關係,就來一套血狼格鬥術,這個你會吧?”尤大海笑。
於是,接下來,女兵們和幾個教官包括炊事班的同志們生平第一次目瞪口呆地看到這樣一個場面:葛艷艷背着身子--背着身子是因為看到龍衛實在忍不住要笑--唱,龍衛則虎虎生風地整着一套格鬥術。
當你的秀拂過我的鋼槍
別怪我仍保持着冷峻臉龐
其實我既有鐵骨,也有柔腸
只是那青春之火需要暫時冷藏
當兵的日子既短暫又漫長
別說我不懂風,只重陽剛
這世界雖有戰火,但也有花香
我的明天也會浪漫得和你一樣
當你的縴手搭上他的肩膀,
我也會回過頭來淚流兩行
也許我們的路不是同一方向
我仍衷心祝福你姑娘
當我脫下這身軍裝
我怨你沒多等我些時光
也許那時你我已是天各一方
相信你還會看到我的愛在海空飛揚
一歌唱完,所有人都笑到了桌子底下,龍衛自己也一邊練拳一邊笑,心想着自己這麼些日子積攢的強硬形象算是全毀了。但是唱到後來,他不笑了,就像被歌詞感染了一樣。這歌原本描寫的是一個參軍的戰士為部隊放棄愛的故事,可龍衛卻下意識地想到了自己現在的感受。
說句實話,龍衛並不是對葛艷艷沒有好感,兩個人經過一年的朝夕相處,從一開始的小矛盾、小戒備到逐漸熟悉,逐漸理解,逐漸默契。龍衛在心裏暗自讚歎葛艷艷幹練的工作作風和高超的政治工作水平,也慢慢地喜歡上了她開朗大氣的性格和骨子裏的堅韌勁兒--現在的葛艷艷不僅是一名政工幹部,還始終利用業餘時間和女兵們一起艱苦訓練,本身的技戰術水平完全可以達標。這是龍衛最欣賞的一面。他不是一個沒感的人,到了這個年齡,面前有這樣一個美麗優秀的女人,他能不動心嗎?
但是,龍衛動心只能是某一時刻的事,且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強迫自己把這樣的想法扼殺掉--哪怕是暫時壓進心底。他明白,自己不能有這樣的想法,原因很多:他是這支部隊的大隊長,葛艷艷是政委,兩人是這支部隊的腦人物,假如他倆產生感,該怎麼收場?別人聽說大隊長和政委“搞”到了一起,誰能承受這樣的壓力?再者,女媧大隊處於建隊伊始階段,還有無數工作要做,這可真不是談什麼兒女私的時候。還有更主要的一點,龍衛和血狼大隊的絕大多數兄弟們一樣,心裏總有一種隨時準備犧牲的思想,這思想來自於根深蒂固的軍人素質教育,更來自於無數次在戰場上生死拼搏的實際體會。龍衛認為,自己說不定哪天就會像許多已經犧牲的戰友那樣,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人民。自己這樣的人,能談愛嗎?配談愛嗎?萬一哪天犧牲了,對方怎麼辦?用血狼大隊曾經的一個老兵經典的話來說:愛她,就別坑她!
龍衛在大笑的女兵面前機械地打着格鬥拳,完全忘了要配合歌曲的節奏。誰也沒有想到,背着身的葛艷艷則是一邊唱一邊淌眼淚。此時,兩個人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心有靈犀一點通了。兩人幾乎同時下意識地在想這個問題。而葛艷艷的感來得比龍衛更甚,假如給她一次由衷表白的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坦白:她已經深深地、不可自拔地愛上了龍衛!
這種愛不是突然爆的,絕對是逐漸產生的,然而卻像一座休眠的火山,安靜地坐落在那裏,甚至山尖還帶着冰雪,可內部不斷地積累着,一旦到了那個臨界點上,就會突然爆出來。從不理解,誤會,到逐漸理解,暗自嘆服,到最終完全被龍衛征服,葛艷艷經歷了一次並不比龍衛輕鬆的艱難的心路歷程。一直到現在,她還將自己的感深深隱藏着,但是連她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會像火山噴一樣,毫無徵兆地、突然地爆出來。
歌唱完了,女兵們笑着鼓掌,葛艷艷連忙偷偷擦掉眼淚,笑着轉過身來,龍衛則尷尬地站在哪兒直搓手。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目光很快錯開,都有些不自在地回到座位上。
“大海,咋樣?”雷銳低聲說。
尤大海笑了笑,神秘地說:“差不多了,基本達到目的。”
“要不要再加點火?”楊勝和包春林也湊過來問。
“不行,得小火慢燉。”尤大海頗有經驗地說,“火大了容易糊啊!”
“咦,啥糊了?”老楊不明所以地問。
“啥也沒糊,啥也沒糊。老楊啊,肉燉得不錯啊!”尤大海連忙說,“技術又提高了許多,退伍后你老人家能當特級廚師。”
“俺才不想退伍嘞!”老楊撇着嘴說,“俺才32,四期沒幹完呢,還想到六期后再爭取爭取直接干到退休嘞!”
“那您老人家就是全軍第一位干到退休的炊事班長了,加油哦!”尤大海由衷地說。
女兵們開始表演節目了,場面一浪高過一浪,方小燕自從上次用“舞姿”迷惑了七個戰士,幫助小組繳獲了一輛步戰車后,就瘋狂地迷戀上了舞蹈,還利用葛艷艷去總部開會的機會求着給自己買了本“現代舞圖解大全”,練了小半年了,雖然還明顯帶着擒敵拳的痕迹,但也有模有樣了許多,此時帶着幾個新兵,就着水缸子打出來的節奏載歌載舞的,可是讓大家開了眼界。
輪到沈萌上場的時候,女兵們的熱又高漲了起來,給予的歡呼聲僅次於大隊長和政委的歌伴舞組合。沈萌一開始有些害羞,可畢竟是大學生出來的兵,很快放開了,給大家演唱了一《隱形的翅膀》。這歌在民間的確被唱爛了,但在軍營里可是非常新鮮叫座兒的,加上沈萌音色很好,聲並茂的,唱功絲毫不亞於葛艷艷,女兵們又是一陣歡呼。
晚上十二點,女兵們才解散回了宿舍,不用說這一晚上誰也睡不着了。大年初一是龍衛特意批准的假期,除了例行的早操--十公里負重越野之外不安排任何訓練,這點兒體能訓練對女兵們來說已經沒什麼難度了。
深夜,訓練場上依舊點着一小堆篝火。龍衛帶着尤大海、包春林、楊勝、雷銳五個人圍在篝火旁,神有些嚴肅。幾個兄弟掏出煙來,點着倒插進土裏,又擺上滿滿一大盤餃子。龍衛拿起一瓶白酒,打開蓋子,將酒舉過頭頂:
“各位在那邊兒的兄弟們,過年了,我們哥兒幾個沒有時間回老部隊陵園裏看你們,就在這兒敬你們了!”
龍衛說完,將一瓶酒灑進土裏,自己和四個兄弟分別再拿出酒來,幾個人猛一碰杯,滿瓶酒舉起來,猛喝了一大口。喝完,大家沉默了幾秒,每個人眼睛都是紅紅的,不是因為喝了酒,而是真的想起了那些犧牲的戰友!
大家圍着火堆,喝着酒,嘴裏念叨着:
“火鳥,你小子來了沒有?來一口。”
“林蛙,吃個餃子,純肉餡兒的,香吧?再來口酒……”
“鴿子,你小子可別放我們哥兒幾個鴿子,來了沒有?趕緊先整一口兒,再點根兒煙……”
“山鷹,怎麼著?喝完咱哥倆再比比槍法去?超距離射擊我比你差點兒,1500米內,我不怕你……”
……
幾個人喝着酒,念叨着犧牲的戰友,彷彿那些人真的就在他們身邊,每個人都帶着笑,舉着酒瓶子,和他們一起暢飲。
這不是一場祭祀活動,更不是封建迷信,而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男人,與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卻再沒有走下戰場的兄弟們的一次心與神的交流。
幾個人同時扭頭,黑暗中,一個人影緩緩走近,是葛艷艷。
“政委,你怎麼來了?”
“沒影響你們吧。”葛艷艷走近了,看到地上的餃子和快燃盡的煙,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沒事。”龍衛笑着,看看地上,這才站起身來,“你不來我們幾個也說跟那邊兄弟們喝完酒再叫上你一起會餐呢,剛才光照顧新兵了,沒吃飽吧?”
葛艷艷笑了笑,她豈止是沒吃飽啊,晚會後那四十個新兵哭得一塌糊塗的,她和沈萌幾個光顧着安慰這些想家的新兵了,壓根兒就沒吃幾口。
“走,找老楊去!”龍衛說,“單獨駐紮得有單獨駐紮的好處,咱們今天破例開個小灶兒,讓老楊再整點熱乎餃子。”
“大隊長!1號線緊急電話!”一個執勤的女兵忽然跑了上來,邊跑邊喊。
1號線是直通總部作戰處的單線電話,意味着緊急命令,龍衛想都沒想,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