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蠢貨

第5章 蠢貨

葉行洲沒再搭理他,隨手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捻滅煙頭。

祁醒剛要罵人,林知年出來,叫他生生忍住了。

“行洲,我們回去吧。”

林知年說完和祁醒招呼了一句,陪着葉行洲進去跟陳老告辭,之後他倆先一步離開。

祁醒按捺住再次朝葉行洲豎中指的衝動,回去了屋裏。陳老正靠在搖椅里喝茶看書,看到他進來,握着書的手點了點旁邊椅子:“坐吧,別跟只皮猴子一樣上躥下跳了。”

祁醒坐下往後一靠,張嘴就抱怨:“老爺子你叫我來看戲的啊?有沒有意思?”

“我看你不是挺有意思的?”陳老打趣他,“你對那位林老師很感興趣吧?”

祁醒撇嘴:“可惜人家對我不怎麼感興趣,不過老爺子你真看得上他畫的畫?”

“挺不錯的,”陳老淡定道,“人家送上門了,我不好不收。”

祁醒輕哼:“也沒看你以前對別人這麼好說話。”

“葉家那小子不一樣,”陳老笑着解釋,“這麼年紀輕輕,就能從葉家那群黑心肝的裏頭脫穎而出,手腕和本事必然不差,以後大有可為,你爸不是想要你學着做點正經事?都是年輕人,你不如跟葉家那小子學學。”

“算了吧,”祁醒立刻拒絕,“你也說他家都是黑心肝的,那他能贏不就是心肝最黑的那一個?讓我跟他學,也不怕我被他吃了。”

陳老哈哈笑:“你也有怕事的時候?看不出來,剛才不是挺會明裡暗裏地擠兌人家嗎?原來是怕他啊?”

“我才不怕他,”祁醒擺手,“看他不順眼而已。”

“倒也不用意氣用事,”陳老笑夠了才正經說,“有警惕心是好事,但多交個朋友總沒壞處。”

祁醒還是不感興趣:“再說吧。”

他朋友多得是,不缺葉行洲那樣的。

陪陳老喝茶下棋消磨了大半個下午,傍晚之前祁醒找了個借口溜了,車子才開出清平園,又接到他媽王翠蘭的電話,讓他晚上回家去吃飯。

祁醒不樂意:“我約了人……”

“我管你約了誰,”王翠蘭中氣十足地打斷他,“明天我要跟你表姨她們去外面自駕游,走之前還不能跟我兒子一起吃頓飯啦?”

“我回去就是了。”祁醒只得調轉車頭,回家去。

一進家門就聞到滿屋子飯菜香,祁榮華穿了件老頭背心在廚房搗鼓飯菜,家裏沒請保姆,鐘點工白天才會來做家務,祁榮華只要在家,就會親自下廚。王翠蘭則抱着她的愛貓在客廳看電視,看到煽情處正熱淚盈眶,兒子回來也沒搭理。

祁醒有點無語,把他叫回來也沒見對他多熱情啊。

不過他家就是這樣,這些年住的地方越換越大、越換越好,他爸媽在外頭也都人模人樣,頗有大富豪和貴婦氣度,但回到家裏還是老樣子,一個有空就愛專研廚藝,一個最喜歡看狗血愛情劇,這點愛好傳出去,肯定又要被那些眼高於頂的人說他們暴發戶品味,不過無所謂,他們家沒人在意這些。

王翠蘭看完一集電視,這才注意到兒子回來了,打發祁醒去給他爸打下手。

祁醒捲起袖子走進廚房,祁榮華樂呵呵地在炒菜,讓他幫忙洗菜摘菜。祁醒幹着活,順嘴提了今天中午去清平園吃飯的事。

他們家跟陳老的關係,要說複雜也沒多複雜,祁醒爺爺的爹跟陳老的爸是一個村裡出來、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戰爭年代一起入了伍,祁家老爺子運氣不好,戰場上丟了條腿早早退伍回了老家,陳家那位則一路靠着軍功實現了階級轉變,兩家之前其實已經斷了聯繫有好幾十年。

當初祁榮華來淮城闖蕩先是開小餐館,讓偶然走進來嘗鮮的陳老勾起從前的回憶,才發現彼此是舊識。祁醒那會兒只有幾歲大,得了陳老眼緣,被膝下空虛的陳老收為干孫子,之後便有了今日這份交情。

祁榮華這些年生意能做大,除了他本人運氣好、眼光毒辣、出手果斷,也確實仰仗陳老私下裏幫忙,但他是個懂分寸的人,從不對外說這些,也很少主動去麻煩陳老,這一點祁榮華跟祁醒耳提面命過很多次,所以祁醒除了有空就去清平園吃頓飯,也沒跟任何人提起過他認識陳老,且交情還不淺。

祁榮華聽罷不放心地問:“葉家那位去拜訪陳老?你在別人面前沒亂說話吧?我聽人說上次的慈善酒會上你跟葉家那位就有點不對付?你沒事別招惹他。”

“我哪裏招惹他了,”祁醒沒把他爸的話當回事,“你們都說他了不得,他就有這麼厲害?”

祁榮華:“反正,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別去招惹他就對了。”

祁醒漫不經心地應:“哦。”

上桌后祁榮華又說起他今天收到的一張請帖:“葉家下周末辦婚禮,請我們去喝喜酒。”

祁醒:“誰結婚?葉行洲?”

“好像是他三弟,”祁榮華說著搖頭,“誰結婚不重要,那位葉少剛上位,需要借這個場合讓更多人認識他。”

王翠蘭立馬道:“我就不去了,這種場合去賠笑臉沒意思,我反正出去玩至少半個月,別來煩我。”

祁榮華:“請帖都送來了,我得去走一趟,以後生意場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面子上總得過得去。”

祁醒眼珠子一轉,舉手:“爸我跟你去。”

吃過晚飯,祁醒接到楊開明他們的電話,叫他大少爺出去玩。

出家門時照舊被祁榮華和王翠蘭一起數落了,祁醒左耳進右耳出,嗯嗯啊啊表示十二點前一定回來,穿了鞋就趕緊跑。

走進電梯他才鬆了口氣,想着自己得找個什麼借口搬出去單獨住,要不二十好幾了還每天有門禁時間,經常酒喝到一半收到來自親媽的殷切問候,沒把楊開明那伙人給笑死。

路上等紅燈時看到街邊的花店,祁醒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點,猶豫了兩秒,推開車門下去。

要追人總得付出點實際行動,比起不解風情的葉行洲,他自認自己更適合林知年。

下午離開清平園后,葉行洲先讓司機把林知年送回了美術館。

一路無話,下車時林知年稍一猶豫,回頭問葉行洲:“行洲你晚上有空嗎?我們能不能一起吃個飯?就我們倆。”

葉行洲抬眼看向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立刻回答,林知年不甘心地追問:“不可以嗎?”

葉行洲的視線在他臉上多停了兩秒,說:“晚上有應酬。”

林知年:“那明天呢?明天周末了,你應該有空的吧?中午或者晚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就是想單獨跟你吃頓飯而已,我回國這麼久了,我們還沒機會好好敘敘舊。”

葉行洲:“白天要去公司,有事要處理。”

“那就晚上吧,”林知年厚着臉皮道,“我今天也算幫了你一個小忙,看在那幅畫的份上,一起吃個飯可以嗎?”

葉行洲轉開眼,淡淡扔出句:“明天傍晚我來這裏接你。”

林知年鬆了口氣:“好,那一言為定。”

葉行洲的車很快開走,林知年在路邊多站了片刻,斂回心緒,轉身進門。

隔天下午,葉行洲的車再次出現在美術館門口。

今天他是自己開車來的,停車后沒有下去,拿起手機撥了林知年的電話,響了一聲不等那邊接又直接掛斷了,把手機一扔,開了半邊車窗點了根煙,耐着性子等人出來。

五分鐘後有外賣騎手過來,手裏抱着一束鮮花,站在美術館門口東張西望。

“先生,請問,您知道林知年油畫展是在這裏面嗎?”

葉行洲側頭瞥向來人,外賣騎手問得有些猶豫,大概因為這車和車子裏的人氣場太強,要不是着急送單沒得選,他也不會來問。

葉行洲的視線落到對方手中的花上,隨意一抬下巴:“這花送他的?”

“啊,”騎手趕緊說,“收貨人是林知年先生,不過留的手機號大概填錯了,是空號。”

葉行洲:“他是我朋友,花你給我吧。”

騎手想想這麼有錢的主應該不會貪他一束花,他又趕着要去送下一單,猶豫之後將花遞了過去。

一大捧艷俗的香檳玫瑰,嗆人的花香味讓葉行洲略微不喜,他嘴裏咬着煙,翻開了夾在其中的卡片。

“To林老師,

祝畫展一切順利,說好的約飯,之前在清平園那頓不算,下次再約還請林老師務必賞臉(:

祁醒”

張牙舞爪的字體,一如寫這些字的人。

葉行洲盯着那幾句話,漸眯起眼。

腦中冷不丁地又浮起昨天在清平園時,祁醒放鬆警惕湊到他面前來的那張臉。

張揚耀目、生動灼人。

可惜是個蠢貨。

煙灰抖落卡片上,覆住“祁醒”那兩個字,葉行洲一哂,隨手將花扔出了車窗外。

一聲響后,花束準確無誤地落進了車邊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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