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你干不幹不幹干你
奈何昌豨被王景血虐了這麼久,此刻正在氣頭上,又怎能聽得進他的勸說?
只見他解除豪彘的異化形態,恢復人身,隨後當場喝罵道:“一派胡言!殺了王景,兗州大亂,吾等泰山四寇立刻就能趁勢而起,虎踞一方。你難道要我坐失良機,眼睜睜看着他跑掉嗎?”
毫無疑問,在昌豨看來,什麼狗屁任務,哪裏比得上追殺王景,奪取王景手中的鴻鳴刀和純鈞劍重要?
好不容易逮住王景落單的機會,就這樣放棄,昌豨死也不會甘心。
“聽我號令,殺王景者,賞錢萬貫!”
“殺王景,賞萬貫!”
一群馬賊高聲叫喊,聽到這等賞格,頓時人人叫好,紛紛嚷嚷着要去追殺王景。
一萬貫啊,這可是千萬錢!
擱在靈帝時,這錢都能買個九卿來做做了!
什麼叫一朝暴富?
殺得王景,就叫一朝暴富!
頓時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都想憑着掌中刀劍,手刃王景,得到這筆豐厚誘人的賞金。
上千馬賊,頓時豬突猛進,亂烘烘一群人,跟在王景背後窮追不捨,哇哇大叫:“兄弟們快追啊,莫要走脫了王景!”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殺得王景!腰纏萬貫!”
頓時在馬賊中,人人高呼:“殺得王景!腰纏萬貫!”
王景聽到了,回頭一看,忍不住笑罵道:“好傢夥,都喊起口號來了,我是這麼好殺的嗎?”
“主公,是否反擊?”
玄鱗十二衛,個個都是武道高手,追隨王景出生入死,身經百戰,不知見過多少驚心動魄的大場面,內平叛亂,外拒匈奴,多少次血雨腥風的激戰,面前的這群馬賊根本就不夠看。
王景表情淡然,目光悠揚:“不用着急,先放一會兒風箏,消耗消耗他們的馬力。”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體力是非常重要的因素,甚至往往能夠決定一場戰役的勝負。所謂名將,都必須掌握如何保存軍隊士卒充沛體能,合理分配戰鬥任務的責任。
不如此,不足以稱名將。
而昌豨的舉動,在王景看來實在是可笑至極,為了追殺自己,騎兵部隊與步兵主力脫節,而且追殺時雜亂無章,毫無戰術可言,徒勞地消耗戰馬的體力。
王景根本懶得反擊,就這樣帶着昌豨在原地晃悠兜圈,繼續消磨對方的士氣和體能。
孫觀最先察覺不對,還想勸阻昌豨:“不能再追了!我們的戰馬比不得王景的名駒,這樣追根本追不上,還是先去進攻築路隊!”
“不必多言,今日我非殺王景不可!”
昌豨依舊是不肯聽勸,此刻的他,追着追着已經上頭了。
若是往常,以他的狡詐和姦滑,未必看不出這其中暗藏蹊蹺,可今日圍殺王景被王景一人打得狼狽不堪,威信盡失,如今昌豨可謂是騎虎難下,不斬殺王景,他日後還如何服眾?
更何況王景這條大魚,實在太過誘人,不僅僅是神兵利器,還有名動天下的誘惑,再加上對兗州的野心,昌豨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因此咬牙說道:“繼續追,我就不信他還能插上翅膀飛上天!”
孫觀聞言氣急,甚至直呼其名:“昌豨!真的不能再追了!滅了築路隊,就算讓王景逃走又如何?兗州境內反對他的世家豪族多如牛毛,沒有了便捷的道路運輸,吾等只需稍微挑撥,就可以讓他的軍隊四處救火,疲於奔命。”
可昌豨哪裏聽得進這逆耳忠言,當即怒視孫觀:“嬰子,休要多言!再亂我軍心,休怪我刀下無情!”
“你!”
孫觀心有不甘地看着昌豨,只能恨恨作罷:“豎子無謀,徒呼奈何啊,看來此戰我軍敗局已現,要早做打算才行了。”
王景騎在馬上,怡然自得,彷彿身後追着他喊打喊殺的一千馬賊不存在一樣,甚至還有心情去賞玩路邊的美景,享受眼下這風馳電掣一般的感覺。
咻~
不遠處,一道銳利的聲音直衝雲霄,如鷹擊長空,聲揚數里。
“是傳訊響箭!”
王景嘴角微斜,勾起一道愉悅的弧度:“看來子義已經集結全軍,做好戰鬥的準備了。走,前去與子義會合!”
“遵命!”
玄鱗十二衛隨即跟在王景身後,半道拐了個彎便調轉方向朝着築路隊的大營急奔而去,可謂歸心似箭。
身後昌豨依舊窮追不捨,就像一位輸紅了眼的賭徒,哪怕希望渺茫,也咬着牙壓上自己手中全部的籌碼,只想着一波梭哈直接回本:“追,給我繼續追!”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終究是徒勞。
王景回到營地時,平整開闊的官道旁,兩個營的青州兵,四千多人面朝東方列下戰陣,整齊的軍容,顯露出森嚴的殺氣。
如林的長槍,斜指蒼穹,肅殺之氣,彷彿透骨深寒的北風一般,撲面而來。
太史慈看到王景平安歸來,當即大喜過望:“主公!”
大陣如潮水兩分,讓開一條通道,讓王景得以策馬疾馳而入。
待王景入陣之後,人潮便再次合攏,變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彷彿一道堅不可摧的鋼鐵城牆。
數以千計的精鐵鎧甲,以及銳戈利矛所組成的防線,正嚴陣以待。
王景來到太史慈身邊:“子義,你我這回要並肩作戰了。”
“願為主公效死!”
太史慈雙手抱拳,胸中戰意熾燃,雙眸銳利如鷹。
“吁~”
兩軍陣前,昌豨與孫觀勒馬而停,他們見王景軍陣容齊整,隊列森嚴,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心神大受震撼。
“如此陣勢嚴整之軍,千人之氣合而為一,接天連地,必是堅如鐵石,單憑吾等這一千騎兵,恐怕難以突破。”
孫觀的判斷十分準確,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這四千步軍,士氣高昂,組織嚴密,而且絕對是見過血的老兵。
否則尋常鄉勇,看到一千騎兵發動衝鋒,在如雷的馬蹄聲面前根本不可能保持鬥志和戰心,恐怕還未靠近就已經發生騷動了,又豈會如眼前這般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無動於衷?
區區四千步兵,卻是戈矛如林,不動如山!
昌豨心中大恨,反倒埋怨起孫觀來:“若非你方才幾次嘰嘰歪歪拖慢了進軍的腳步,我早就追上王景砍下他的頭顱了,哪裏還需要強攻破陣?”
泰山司寇過往沒少應對過官兵的圍剿,昌豨也不是沒打過仗,可眼前的四千青州兵顯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郡國兵。
只見四千餘人,隊列整齊,士氣如虹,光是身上的鎧甲和兵器,就看得出來絕對不好招惹。
昌豨雖說手裏尚有一萬步軍,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可就算自己能打贏眼前的青州兵,最後折損多少兵馬?
為了區區錢財,損傷大軍,自折羽翼?
昌豨可沒這麼傻!
孫觀看得出來,昌豨這是慫了,不想打了。
雖說收錢不辦事,有點敗人品。
可昌豨是什麼人?
他是山賊匪寇啊,哪裏會在乎什麼人品不人品的,當場就想轉身走人。
孫觀卻是勸住了他:“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箭在弦上,豈是你能一走了之的?”
昌豨不屑的瞄了孫觀一眼:“嬰子,你要攔我?”
還未開戰,泰山四寇的內部就已經數度分歧,孫觀投奔了陶謙,換了一身官皮,昌豨心中早已不喜,今日又被王景弄了個灰頭土臉的,昌豨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
若是兩人矛盾激化,估計還沒去打築路隊,兩人就先要來上一場內部火併了。
孫觀身邊的親兵,一個個感受到了威脅,紛紛拔刀握劍,將主將守在身後。
“昌豨,我剛才就和你說直接來攻築路隊,別去管什麼王景,你偏偏不聽。如今又想不戰而退,你想過後果了嗎?你出兵入寇,已經上了祁侯的必殺名單,再得罪我家主公,天下之大,可還有你容身之處?”
孫觀氣不過,當即呵斥說道。
“你在教我做事!?”
昌豨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別人對他說教。
一堆狗屁的人生大道理,豈有手中鋼刀來得快哉?
一刀砍出去,什麼榮華富貴不可得?
因此孫觀的話,讓昌豨十分不爽,但心中也明白,他已經得罪了王景,再得罪陶謙,恐怕青州、徐州、兗州,三州之地,再無他可立足之處。
所以昌豨憤怒之後,又對孫觀耐心地解釋起來:“如今的局勢,你也看到了,點子扎手,強攻若是失敗,你我必是死無葬身之地。眼下不宜硬拼,不如先行撤退,靜待時機再來找回場子不遲。”
眼見昌豨該冷靜的時候衝動,該決斷的時候慫包,恨鐵不成鋼的孫觀心中亦是怒極:“多少人暗中助力,才有此天賜良機,你以為這是等能等來的嗎?今日若是退走,祁侯必心生警覺,再來哪還有機會?”
昌豨目光游移,顯然還是不肯拚命。
孫觀一氣之下,大聲怒喝罵道:“你是想眼下拼一把,還是回去泰山等死?”
兩人正爭執間,泰山寇的上萬主力步兵也已經抵達戰場,他們穿着花花綠綠的裝束,手裏的武器五花八門,不過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兵刃,而不是鋤頭和糞叉之類的玩意兒。
但勝過流民的也只是裝備罷了,泰山寇本質上還是賊,他們大多都是失去土地的流民,並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毫無組織和紀律可言。
此前這些泰山寇步軍便與昌豨所率的先鋒騎兵脫節,因此根本不知道眼前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甚至因為渴望賞錢,追得太急,一萬賊眾稀稀落落隊形散亂,半數以上的士卒因體力不支而氣喘吁吁,其中不少人直接卸甲脫衣,扔下兵器席地而坐,場面一度十分混亂,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王景遠遠看見,簡直難以置信:“敵軍陣前卸甲,當真愚不可及,如此良機,宜立刻發動進攻!”
太史慈也很贊同這一決策:“敵軍氣衰力竭,必難抵擋我軍雷霆之威,此時出戰,當可一戰而破之!”
“出戰!”
“出戰!”
戰鼓聲如雷而響,王景和太史慈一同出戰。
兩人一馬當先,率眾進擊敵軍。
昌豨還在猶豫不決,卻不知戰場局勢稍縱即逝,他不做決斷,只會坐失良機。
“昌豨老大,敵人殺過來了!”
“我們怎麼辦?要不還是趕緊跑吧。”
一群馬賊,哪裏還有剛才追殺王景的威風和霸氣,他們現在只覺得自己虛得很,根本不敢拚命。
昌豨見狀親自提刀督戰,一副‘你干不幹不幹干你’的架勢,帶着親兵壓陣,逼迫麾下的馬賊發起進攻:“我軍人多勢眾,此戰必可旗開得勝!”
雖說心裏毫無底氣,可就這麼退走了,昌豨心有不甘。
最終他還是決定先打一場再說,畢竟眼前的青州兵,聽說剛剛投降沒多久,剩下的築路隊工人,守着大營不敢出戰,也不足為慮。
腦子飛速運轉,一通分析下來,昌豨覺得自己還是有幾分勝算的,值得搏上一搏了。
當然更多的也是出於利益考量,自己今日若一走了之,不僅與鴻鳴刀和純鈞劍這兩把絕世神兵失之交臂,恐怕還真會得罪陶謙和許汜,最後不好交代。
“還愣着做什麼,趕緊起來砍人了!”
昌豨驅趕着手下的步軍趕緊起身接戰,他經常與官府交手,知道開戰前要先消耗敵軍的體力,利用騎兵的機動性優勢,繞后偷襲。
一萬步軍,因為剛才的追趕,早已氣喘吁吁。
現在又要被驅趕着上前拚命,頓時一個個心懷不滿,怨聲載道:“上吊還讓人先喘口氣呢!哪有這麼差遣人的?”
“少廢話!再胡逼咧咧老子一刀剁了你!”
有馬可騎的都是昌豨的親兵嫡系,如今一個個都充當起了臨時的軍中執法隊,用殘忍的手段逼迫步卒上前廝殺。
這些步卒,很多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又或者是被裹挾的百姓。
在昌豨眼裏,他們不過是隨時可以損耗的炮灰,因此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死活,平日裏尚且動輒打罵的,更何況是眼下這個節骨眼?
這樣一支雜牌軍,若非靠着時不時的劫掠來勉強維持士氣,早就一鬨而散了。
而昌豨以如此孱弱之兵,對陣王景麾下的王師勁旅,其結果可想而知。
場面簡直可以用以卵擊石來形容,僅僅只是一個照面,一次衝鋒,兩千青州兵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正面擊潰了四倍於自己的泰山賊眾。
太史慈身負豪傑之姿,此刻亦是瞅准機會,果斷投入了包括預備隊在內的所有的兵力:“全軍出擊,殺敵建功就在近日!”
“殺啊!”
剩下的兩千青州兵作為有生力量投入戰場,立刻就引發了雪崩效應。
四千人化作兩把銳利的尖刀,一左一右,直接狠狠地插在了泰山賊眾的腰子上,這一下可就要了老命了。
噗呲~噗呲~
青州兵五人一組,十人一隊,彼此結陣而戰,戰鬥極具章法,配合默契,殺起人來,就像手法嫻熟的老農在收割莊稼,那叫一個乾淨利索,手起刀落間,只見人頭滾滾,血流漂櫓。
和他們井然有序的戰鬥相比,泰山賊眾就顯得不夠看了。
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僅僅憑藉著一股血氣之勇發動衝鋒,泰山賊眾的一窩蜂戰術簡直毫無章法,在青州兵不動如山的軍陣前撞了個頭破血流之後,便迅速士氣崩潰一鬨而散,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一群廢物,不許逃,都給老子上陣殺敵!”
昌豨在後方親自帶隊鎮壓,還想挽回頹勢,奈何兵敗如山倒,他即便使勁渾身解數,此刻亦是敗局已定,無力回天。
錯誤的兵力調動導致萬餘步軍體能耗盡,這種情況下,即便是悍勇之士亦只能任人宰割,更何況泰山寇本就是烏合之眾,如今更是直接變成了軟腳蝦,讓他們拿什麼反敗為勝?
王景帶隊衝殺一陣,當即在人群中找到了昌豨的身影,當即雙眸一亮:“昌豨,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說罷刀尖指向不遠處的昌豨,隨即馬蹄揚起,王景率領玄鱗十二衛一路風馳電掣,向著目標衝殺而去。
玄鱗十二衛個個武藝高強,身負絕學,他們步戰用劍,馬戰所使之手兵器,則為長槊,乃是王景特意命黎豐親自打造的一種重型騎兵武器,戰鬥力十分兇殘。
槊的形制,類似於紅纓槍、斧頭的集合體,在攻擊類武器中殺傷力極為驚人。
其由硬木製成,柄一長六尺,槊頭呈圓錘狀,有的頭上裝有鐵釘若干,尾端裝有鐏,鋒刃長度超過半米,遠遠長於普通的槍、矛的長度,即可用於騎兵持槊衝鋒、又可舞槊橫掃。
在玄鱗十二衛手中,只見這一桿桿漆黑如墨的馬槊,劈、蓋、截、攔、撩、沖、帶、挑,招招致命,掀起一股可怕的殺戮風暴。
“擋我者死!”
人潮之中,王景帶着太史慈和玄鱗十二衛在戰場上來去縱橫,所到之處,只有鮮血和死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