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看我吊不?
兗州,昌邑。
郭嘉回來時,已經是十天之後。
官邸內,王景親自設宴,迎接郭嘉的歸來,見面便笑語晏晏:“我們的大功臣終於平安回來了,看來翼德將你保護得很好。”
張飛得意地搓了搓鼻頭,下巴微微揚起,神采飛揚地吹噓道:“不是俺誇口,若非俺一路小心護送,以奉孝逢人就噴的個性,怕是很難活着回到昌邑。”
說完還得意地朝郭嘉抖了抖自己那又黑又粗的眉毛,彷彿在說,你看我吊不?
見張飛在那耍寶,郭嘉就忍不住調侃:“翼德啊翼德,你名里有飛,字中帶羽,難道說你是個鳥?”
張飛一聽就急了,急忙爭辯道:“靠,你才是個鳥,你全家都是個鳥,老子是人!”
奈何逞口舌之利,張飛又豈是學過儒門唇槍舌劍這一秘術的郭嘉的對手?
轉眼間他就被懟得吹鬍子瞪眼,啞口無言。
郭嘉越說越是眉飛色舞:“翼德你長得這般烏漆墨黑,嗓門還大如銅鑼,以嘉觀之,翼德你不只是個鳥,還是百鳥圖中的烏鴉。”
張飛當場氣得想打人!
王景趕忙上前阻止:“翼德你也是,明知道奉孝鐵齒銅牙,你非得去招惹他,不是送上門讓他損你嗎?”
張飛揚了揚砂煲大的拳頭,怒氣沖沖地瞪了郭嘉一眼:“看在祁侯的面子上,這次就不與你計較,待會兒酒桌上見!”
很顯然,張飛這是要找郭嘉拼酒,在酒桌上找回場子了。
想要拼酒,肚子裏長着酒蟲的郭嘉又豈會怯場,當即笑道:“哈哈,正有此意。”
兩人雖然時常鬥嘴,但私底下的私交其實不錯,否則王景也不會在這次的行動中,讓張飛一路隨行保護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眾人皆喝至微醺,氣氛漸漸變得活躍起來,而王景也開始向郭嘉詢問起此次黑山之行的細節:“奉孝,可曾說服黑山於毒?”
見王景提起任務,郭嘉也是臉色肅然,認真地拱手作答道:“回稟主公,嘉幸不辱命,已說動黑山於毒出兵,詳情如下……”
隨着郭嘉的講述,不止王景,就連荀攸也嘖嘖稱奇,大讚道:“韓文節有眼不識金鑲玉,奉孝之才,一人足可抵十萬精兵啊。”
王景也是洒然一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我得奉孝,勝得千軍萬馬啊。”
毫無疑問,郭嘉是三國時期的頂尖謀士之一,其能力、智慧和才幹,與賈詡、荀攸、司馬懿和諸葛亮等人,皆是同一個水準。
尤其是郭嘉最擅長洞悉人心,其才策謀略,更是超卓,足可稱之為世之奇士。
王景之所以任命郭嘉為軍師祭酒,便是看重他這方面的能力,讓他為自己籌謀策劃,查遺補缺。
…………
豫南,許縣。
自攻略兗州失敗之後,曹操便收縮兵力,回到老家舔舐傷口,積蓄力量以圖東山再起。
雖說眼下需要韜光養晦,可曹操畢竟是亂世梟雄,其才幹謀略絲毫不弱於郭嘉和賈詡這樣的頂尖謀士,因此他並未枯坐死等,而是在靜待時機的同時,也不忘四處派出探子,收集關於王景的情報。
因此冀州方面的變故,很快便傳入了他的耳中。
在得知韓馥復起重奪鄴城的消息之後,曹操立刻找來陳宮商議:“公台,關於鄴城改旗易幟一事,想必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
冀州為天下第一大州,其歸屬不僅關乎河北的局勢,更關乎天下大勢,因而牽聯甚廣,引得群雄矚目。
陳宮身為兗州名士,自然也有一套他自己的情報來源渠道,所以早就得知了鄴城再次易主,冀州將陷入內戰的消息。
如今曹操問起此事,陳宮也是露出一臉凝重的表情:“潁川郭奉孝,鬼才之名當真是實至名歸。一人可抵十萬兵,有他襄助,王景怕是要如虎添翼了。”
哪怕是在這個偉力歸於一身的世界,一個頂級謀士所能夠起到的作用同樣十分重要,甚至某種程度上能夠達到戰略級別,其存在價值絲毫不弱於武功蓋世的超級猛將。
劉備就是最好的例子,出山就自帶關羽和張飛這兩位絕世猛將,既可統兵,又能征戰。
可即便如此,缺乏一流謀士的劉備依舊混得慘兮兮,從征討張角開始,就好幾次被人跟攆兔子似的攆得到處亂跑,居無定所,惶惶終日。
就是因為沒人幫他出謀獻策,分析時勢,哪怕身旁有關羽和張飛這樣一騎當千的猛將亦是毫無用武之地。
在曹操和陳宮看來,王景本人就已經難以對付了,如今又有了熟知兗州和豫州內部情況,又對天下格局有極深見解的郭嘉輔佐,只會比以前更加難以對付。
而曹操也看出了這一點,甚至聽到郭嘉的名字,就不知為何隱隱有些心痛,彷彿有一件難以割捨的珍寶被人搶走了一般:“奉孝之名,我路過豫州時也曾有過耳聞,奈何緣慳一面,終究是錯過了。”
陳宮見曹操有些意志消沉,當即勸諫道:“孟德你又何必如此掛懷?天下英才,絕不止郭奉孝一人,你只要心中壯志不熄,自可奉天承運,建立一番名垂青史的功業,屆時還怕不能群賢畢至,助你成事嗎?”
曹操本就不是輕易就會認輸的性格,如今又得陳宮勉勵,當即恢復往日英姿,顧盼之間,豪邁而不失威嚴,渾身散發出強大個人氣場。
兩人圍繞着地圖,左看右看,心中卻是依舊疑慮重重。
曹操本就是極其高明的戰略和戰術大師,但是王景挑撥冀州內戰的這個舉動,卻讓他有些看不太懂,頓時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公台,你說王元旭究竟意欲何為?冀州內戰,韓文節縱使與黑山於毒和公孫伯圭聯手,最後也必不可能本初的對手。王元旭為何不直接出兵支持韓文節呢?”
陳宮也是愁眉深鎖,心中難以判斷,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吾也猜不透王景此人之心思,孟德,換做是你,你會如何做呢?”
曹操琢磨了片刻,當即一掌壓在標示着冀州刺史部字樣的地圖上,斷然說道:“若是我的話,必已暗中出動精兵,先協助韓文節削弱本初之兵力,想盡辦法先除去這個最大的強敵。偌大冀州,唯有本初可稱英雄,其餘之輩不過碌碌無為的蠢人,以二桃殺三士之策就可分化瓦解,逐個擊破。”
在曹操看來,袁紹這樣的猛虎必須趁他病要他命,只因為猛虎有一統冀州,乃至統一整個北方,進而席捲天下的能力。
但冀州一時之間難以進取,所以必須留下群狼,讓他們瓜分冀州,內鬥不休。
“這不過是常理之內的計謀,你認為王元旭想不到嗎?”
陳宮發問。
曹操肅聲答道:“不可能,就算王景想不到,他手下的謀士人才輩出,必然會提醒他才對。”
陳宮聞言頷首:“是啊,所以這件事情不合常理,王元旭此舉必有深意。”
曹操長嘆一聲,目光之中,彷彿有驚雷閃電:“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無論冀州內戰是誰勝出,到了最後,最大的得利者必然是王元旭無疑。”
冀州,鄴城。
城外十里,軍帳連綿無盡,猶如天上的雲彩。
袁紹憑着界橋之戰以弱勝強擊敗公孫瓚的驕人戰績,很快就獲得了冀州大部分世家的支持。尤其是其中世代有人在朝為官,與汝南袁氏世代交好的冀州本地名門,他們對袁紹的支持和幫助可謂不遺餘力。
因此袁紹雖然丟了鄴城,卻仍然輕鬆地就集結起了六萬大軍,彷彿王者歸來一般,氣勢洶洶地殺了一記回馬槍。
勸降未果,袁紹憤怒地返回中軍大營:“韓文節這個老匹夫,破城之後,我必殺汝滿門,雞犬不留!”
袁紹手按名劍泰阿,眉宇間殺氣騰騰,雙眸中已然化出一片憤怒的火海。
此前他率兵討伐董卓之時,韓馥就對他多有掣肘,時常剋扣糧草和軍餉可謂司空見慣,若非顧及名聲,他早就對韓馥下手了。
奈何韓馥降而復叛,這一次袁紹是真的動了殺心。
審配身上背負着丟失鄴城的黑鍋,此刻也是恨得咬牙切齒:“若非韓文節,冀州大好局面豈會敗壞至此?主公,此戰之後,當血洗冀州,消除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否則若是再來一次,我軍必元氣大傷。”
袁紹點了點頭,顯然十分認同審配的建議。
原本若是沒有韓馥的背叛,憑着界橋之戰的大獲全勝,他拿下整個冀州可謂輕而易舉。
之後再傾冀州之力,北上掃滅公孫瓚亦是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可惜這個完美的計劃,如今卻被韓馥的背叛給硬生生地打斷了。
冀州乃是天下第一州,錢糧與人口乃是最多的,除此之外,能夠提供的修行資源同樣極多,尤其是盛產土麟玉以及天外隕鐵,都是能夠提升實力和修為的重要戰略資源。
作為上古三皇五帝時代就被深度開發的中原腹心之地,冀州靈田和福地極多,因此誕生的世家和名門更是冠絕四海,可謂人傑地靈,英才無數。
奈何人一多,就難以齊心,因此哪怕是冀州本地的世家內部,雖然支持袁紹的聲音佔據了主流,卻也不是沒有反對的聲音。
至於盤踞在縣鄉的地方豪族,那更是對袁紹沒什麼親近感。
世家豪族,都是習慣了見風使舵的趨炎附勢之輩,袁紹大勝,想要獲得他們的支持容易。可是如今鄴城事變,他們的態度自然也再次變得曖昧起來。
畢竟趨炎附勢乃是人之本性,你要世家和豪族雪中送炭,那是難如登天。
可你要是讓他們錦上添花,他們卻是樂意之至。
眼下的冀州就是這麼一個情況,在袁紹奪回鄴城確立他河北霸主的地位之前,想要從冀州本地世家和豪族身上獲得更多的扶持恐怕是沒啥指望了。
但更讓審配和袁紹頭疼的,卻是王景的目的未明。
有這樣一個難纏的對手虎視眈眈,實在是讓袁紹脊背發涼難以安寢,所以他召集眾位謀士前來商議對策:“諸位,你們說王元旭不直接出兵究竟是何用意?”
片紙奪冀州之後,又派出謀士郭嘉,三言兩語,就為韓馥說來十萬大軍。
如今的冀州,南有黑山軍,北有公孫瓚,雖說這幾位算上韓馥在內,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可當這些老對手此刻攜手並進地來對付自己,袁紹依舊感覺到了壓力山大。
而更讓袁紹焦慮的是猜測不出王景的意圖,就好像一把利劍被敵人握在手裏,哪怕不曾出鞘,威脅卻仍是實實在在的。
袁紹就怕自己和韓馥打得火熱之時,露出破綻,然後遭遇王景的雷霆一擊。
袁紹手下,首席謀士荀湛,還有田豐、審配、逢紀和許攸這四大謀士,一個個目光交流,全都露出無奈地表情。
因為王景的想法,他們也完全猜不透。
人群中,唯有許攸是表面焦慮,心中淡定。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內奸,身在袁營心在王,如果說之前還只是打算隨便糊弄了事,但是經過此事,許攸打心底里覺得當個內奸其實也挺好的,感覺比跟着袁紹混三天餓九頓強多了。
眼下冀州風波不斷,眾人惶惶不可終日,唯有他許子元一點也不慌。
無論袁紹輸還是贏,他都穩如老狗。
就在許攸的眼皮子底下,袁紹麾下的一眾謀士謀划商量討論了半天,卻還是沒有得出靠譜的結論。
最後還是田豐開口:“主公,無論王元旭在陰謀算計什麼,我軍的戰略目標都必然是要攻陷鄴城。”
審配熟知軍略,也開口提醒袁紹說道:“主公,如今我軍戰力雖強,又是本土作戰,可來自黑山軍與公孫瓚的威脅,卻是不得不防。”
“是啊,主公,一旦腹背受敵,局勢恐怕會難以收拾。”
局勢危殆至此,原先天天吵吵吵的謀士團隊,現在也不鬧騰了,畢竟袁紹若是完蛋,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就算想要爭搶利益,也得先把鄴城打下來再說,否則袁紹軍一旦敗亡,到時候樹倒猢猻散,他們還爭個鎚子。
袁紹表情凝重,再次發問:“諸位可有良策?”
這一次,荀湛站了出來,慷慨激昂說道:“主公,湛願出使幽州,曉以利害,說動劉伯安與我軍聯手。”
袁紹大喜:“好,若得劉伯安襄助,那就能掣肘公孫瓚了,至少要讓他無暇攻打冀州。”
荀湛曾經派出不少探子,暗中訪查過幽州的情況,因此知道許多關於劉虞與公孫瓚二人不和的情報,所以打算利用這一點,為袁紹緩解來自遼西的壓力。
偌大的幽州,公孫瓚主戰,劉虞主和,當初在應對烏桓人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二人的矛盾難以調和,衝突爆發不過早晚之事。
而荀湛需要提前將這個衝突引爆,利用劉虞來牽制公孫瓚。
公孫瓚這個麻煩有了解決的辦法,袁紹又問:“黑山軍之事,又當如何處理?”
黑山軍的戰鬥力不怎麼樣,但人數是真的多,若是不停襲擾側翼的話,還是會給袁紹軍造成不小的壓力。
因此不解決黑山軍的威脅,袁紹根本無法集結全部的力量攻打鄴城,快速拿下韓馥。
袁紹本身就對鄴城極為熟悉,因此更是知道要從韓馥的兩萬守軍手裏攻陷這座堅城會是何等的艱巨。
即使擁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又有猛將和謀臣輔佐,傷亡也必然慘重。
作為最早追隨袁紹,並且又獻計幫助袁紹反客為主奪冀州的謀士逢紀,值此危難之際,又再次挺身而出臨危受命:“主公,紀願往并州,說動上黨太守張稚叔出兵,逼迫於毒等人退守。”
“甚善!”
袁紹很是高興地看着逢紀,心中更是感慨,雖然來到冀州之後,手下的謀士越來越多。
但是無論忠誠還是能力,依舊是逢紀最值得自己信任啊。
當即袁紹便同意了逢紀的建議:“元圖,出使并州一事,就全賴你運籌了。”
上黨張楊,并州雲中人,也是東漢末年群雄之一。
此人割據并州南部,面對張遼和王景的命令也是聽調不聽宣,在并州內自成一系。
而張楊此人在宦官專權時就曾奉大將軍何進之命回并州募兵,此後一直留在上黨攻打山賊,和黑山軍也是老對手了。
因此聽到逢紀說起張楊,袁紹立馬同意了這個計策。
昌邑,州牧官邸。
王景正在與荀攸下棋,棋盤上,黑子白子,龍爭虎鬥。
在確定的規則下,純粹的智力比拼,荀攸根本不是王景的對手,不一會兒就舉手投降:“屬下又輸了,論棋藝,不知天下間可還有誰能做主公的對手。”
“棋局而已,閑暇時消遣娛樂之用,公達何必在意。”
王景笑了笑,憑藉著報身的煉神修為,王景的算力堪比超級計算機,在下棋這種單純比拼腦力計算的遊戲裏,他確實可稱無敵,棋聖來了也得跪下叫爸爸。
正是因為如此,常與王景對弈的荀攸才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兩人收拾棋盤的時候,一名暗衛忽然進入,將一封密信交到了王景手上:“主公,來自冀州的密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