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朱漢當即下令讓人搬來一堆準備好的竹簡,足足有上百個案子,全都牽涉到了韓馥的兒子,顯然為了報復韓馥,朱漢的準備相當充分。
看着眼前“堆積如山”的案卷卷宗,韓馥麵皮發抖,鬍子都快氣得炸開了。
他算是深刻體會了一把何謂“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想當初這些“小事”,誰敢在他面前嗶嗶?
至於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何種德性,韓馥自然一清二楚。
雖然算不上什麼好人,欺男霸女之類的事情也確實有個,可這些案子裏面頂多也就有五分之一是真的,其他的根本就是朱漢在栽贓陷害。
事實上,還真是朱漢栽贓陷害的手段,他直接將一大堆找不到犯人又或者不好處置的懸案,全都一股腦地給推到了韓馥兒子身上。
很快,韓馥的兒子就被兩個大頭兵從後堂生拉硬拽地拉到了院子裏,狠狠摔在了朱漢的面前。
韓馥在樓上往下看,急得雙眼通紅:“有什麼手段大可衝著我來,別動我兒子!”
犬父犬子,韓馥自己是慫包,他的兒子也是慫蛋一個,看到朱漢還有朱漢身邊凶神惡煞的兵士之後,當場被嚇得屁滾尿流:“父親,救我啊!”
“來人,把韓小郎君的兩條腿都給我打斷咯,省得他畏罪潛逃。”
朱漢一聲獰笑,隨即下了一個讓韓馥怒急攻心的命令。
他要當著韓馥的面,打斷他兒子的兩條腿!
“得令。”
幾名冀州本地士兵心中早就對韓馥這個廢物州牧不爽已久,尤其是韓馥的兒子,飛揚跋扈,惡事做盡。
如今找到機會能夠公報私仇,他們豈會錯過?
當即就有人找來幾根木杖,咔嚓兩下重擊,直接將韓馥兒子的腿當場打折,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韓馥的兒子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這份罪?
整個人痛得暈死過去,兩條腿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角度對摺着,慘烈的景象可謂觸目驚心。
“哈哈哈,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朱漢心中快意不已,隨後更是用得意的眼神輕蔑地掃了一眼韓馥:“韓文節,我們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老子慢慢玩死你。”
撂下這麼一句惡毒的狠話之後,朱漢帶着大隊人馬離開了韓家大宅。
韓馥表情頹喪,混身彷彿被抽到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
管家嚇壞了,趕緊上前想要將韓馥從地上扶起來:“主人,你要振作啊主人?”
韓馥這才強撐着站起身來,同時催促管家:“你這個老奴,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城中尋來名醫為其明療傷,快去!”
管家連忙答應下來:“是,我這就去辦。”
朱漢下了如此重手,將自己的兒子幾乎打成了殘廢,韓馥經此一事心中是既憤怒又悲傷,恨不得殺了朱漢這個奸賊泄憤,但是又惟恐袁紹拿這件事來處置自己。
想想當初,自己還是冀州牧的時候,又有誰敢讓自己受這樣的窩囊氣?
如今大權旁落,就算得了奮威將軍的虛銜又有何用?
一想起方才朱漢離開時那趾高氣揚的嘴臉,韓馥便握緊雙拳,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彷彿要把他的鮮血都煮沸一般。
“主公!”
耿武拉着閔純和李歷出現在韓馥身邊,他們身上都換上了下人的粗布麻衣,樣子略顯怪異。
“爾等為何還不離開?”
韓馥被攙扶起來,渾身依舊有些酸軟乏力,精神更是萎靡不堪:“唉,剛才的事情,諸位想必也有所目睹了吧?”
韓馥的話,有氣無力,但其中藏着的冷意,卻讓人脊背發涼。
老實人也不能這麼欺負啊!
當初是為了保住身家性命,韓馥才甘願讓出州牧之位,心裏也沒想太多,只求日後能當個不愁吃喝的富家翁,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下半輩子。
可現在倒好,區區一個自己當初都不曾放在眼裏的小人物就敢公然地打上門,當著他的面打斷了他兒子的兩條腿。
這口惡氣,韓馥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或者說,若是整個冀州鐵通一般,沒人能威脅到袁紹的地位的話,韓馥說不定很真就忍氣吞聲,自認倒霉了。
可是現在,耿武三人帶來的消息,讓他有了其他的選擇,同樣也讓他生出了原本說沒有的心思。
耿武等人自然將剛才朱漢的所作所為看在了眼裏,如今見韓馥問起,便趁機建議:“主公,朱漢區區一小吏,怎敢對你這般無禮?依屬下猜測,此事必是袁本初暗中授意,若是主公再不反抗,恐怕連身家性命都難以保全。”
“袁本初,我都已經將冀州拱手相讓,為何你還是不敢放過韓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此仇不報,我枉為人父!”
韓馥目光越來越冷,心中的憤怒和殺意,也越來越盛。
朱漢的所作所為,袁紹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是韓馥已經不敢賭了。
今日朱漢就敢上門打斷自己兒子的一雙腿,焉知明日他敢不敢來砍下自己的腦袋?
韓馥可不敢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袁紹的人品上了,否則再來幾個“牛漢”、“馬漢”,自己一家怕是都得死無葬身之地。
越想越害怕,韓馥當即便有了決定,堅定的目光落到了耿武身上:“爾等當真與祁侯取得了聯繫?”
“這是自然。主公若是需要,密使就在鄴城,隨時能與主公會晤。”
見韓馥的態度有所轉變,耿武心中暗喜,他此刻真是恨不得現在就對朱漢說上三聲感謝。
若非朱漢今日登門找茬,說不定還無法讓韓馥回心轉意,答應參與進來。
至於韓馥,他又想了想朱漢離去時的表情,咬着牙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們把人帶過來,我見上一見。”
入夜時分,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韓馥一人獨坐於書房之中,手捧竹簡,愁眉深鎖。
管家惴惴不安地端着一碗參湯過來:“主人,少郎君的傷勢已無大礙,張名醫開了方子,外敷內用的都有,你且放寬心,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嗯,我沒事。”
韓馥端起參湯,慢慢喝着,隨後吩咐了一句:“你且下去吧,我再看會兒書就睡。”
“是。”
管家弓着身子將碗筷收拾好,這才離開。
隨後書房裏便再次沉寂下來,只要搖曳的燭火,映照着韓馥陰晴不定的內心。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吹熄了燭光。
黑暗中,一道長長的人影出現在了韓馥的面前:“韓尚書,聽說你要見我?”
“你是何人?”
書房裏忽然間多了一道人影,韓馥頓時受到驚嚇,緊張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
出現在韓馥面前之人,頭覆面甲,全身都籠罩在特製的莽牛皮甲中,唯有一雙銳利的眼眸顯露在外,而身後的做工精巧的百刃機匣,則是證明了他北軍暗衛的身份。
“你便是祁侯派來的密使?”
韓馥已經沒有放棄戒備,或者說,現在的他如同驚弓之鳥,已經很難再相信任何人了。
“韓尚書喚我丁三便是,在下此次來到冀州,便是代表我家主公前來襄助韓尚書重拾昔日輝煌。”
丁三無疑只是一個假名。
不過暗衛素來不以真實的身份和名字示人,僅僅以代號自稱,所以到也不算欺騙。
韓馥看了看丁三的面具,心中疑慮未消:“足下如此藏頭露尾,我又怎能相信你口中所言為真?”
丁三淡然一笑:“韓尚書可以選擇信或者不信,在下並不在意。”
“你!”
這輕飄飄的回答,讓韓馥憤怒無比。
自己為了此事,可以說是壓上了身家性命,一旦被袁紹知曉,恐怕舉家都要死無葬身之地,然而對方居然如此漫不經心?
可恨!
區區一個探子,也敢如此輕視自己!
奈何丁三此刻顯然無視了韓馥臉上的惱怒和憤懣,他隨意地靠在門邊,語氣輕慢地說道:“韓尚書,任務若是失敗,在下還可以一走了之,頂多回去吃幾句掛落。而韓尚書可是要賠上一家性命的,孰輕孰重,你大可自行掂量。”
說完之後,丁三拿出一把匕首,隨意地把玩着,靜待韓馥的選擇。
韓馥見丁三這般有恃無恐,雖然惱怒,可卻也相信了對方大概確實是王景派來的人,他心緒惆悵踟躕良久,終於還是有所覺悟:“好,我姑且信你這一回!”
實際上,韓馥心中確實有過懷疑。
甚至他還擔心這是袁紹搞出來的釣魚執法。
但是丁三滿不在乎的態度,反倒是讓他心安了不少。
對方越急,就越像是騙子。
而對方越不着急,那麼這件事是騙局的可能性就越低。
想了想自己被打斷腿的兒子,又想了想袁紹回來之後,自己仍舊要過上朝不保夕的生活,韓馥就決定拼一把。
“祁侯要如何支持我重奪冀州?”
韓馥目光灼灼地看着丁三,他之所以如今有了起身反抗的勇氣,除了朱漢逼迫太過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王景。
在韓馥看來,只要獲得王景這樣一位強力的外援,自己說不定還真機會重新奪回冀州牧的寶座,大不了以後聽從王景的命令便是。
如今王景佔據二州半之地,軍力強橫,地位穩固,自己就算投靠過去也產生不了什麼威脅,因此王景沒有要殺自己的動機。
袁紹就不一樣了,袁紹現在只有冀州這一州之地,韓馥是前冀州牧,底下的舊部還極不安分,如此情勢之下,猜忌難免。
韓馥哪敢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賭袁紹的人品?
眼看着魚兒已經開始咬鉤,面具背後,丁三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韓尚書,我主的大軍已至城外,呂將軍和張都尉兵臨冀州,只待你舉起義旗,鄴城便可改旗易幟,冀州也會再度重新回到你的治下。”
呂布和張飛這兩大猛將,確實在襲擾冀州各郡各縣,且來去如風讓顏良疲於奔命卻又無可奈何。
若非如此,城中有重兵駐紮,給韓馥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起事。
“祁侯為何願意幫我?”
韓馥盯着丁三,心中也開始琢磨起王景這麼做的動機。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免費的午餐。
凡事都有代價,可韓馥也不甘心只當王景的傀儡,所以還是想要討價還價一番。
丁三則是一眼就看穿了韓馥的心思,當即說道:“來之前,我主已經親自寫好一份密約,韓尚書若是想知道,可自行觀之。”
說完,丁三掏出一份用綢布封存的捲軸,在韓馥面前攤開。
熄滅的蠟燭被重新點亮,韓馥拿着密約,一字一句的閱讀得十分認真,花了足足半個時辰,他才逐字逐句推敲完了密約的內容,確認了其中並無文字陷阱和條約漏洞。
“祁侯的要求,真的只是如此簡單?”
韓馥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實在是密約里王景提出的條件對他而言太過有利,就算是親爹對兒子都沒這個待遇。
其中約定在事成之後,韓馥除了要以冀州牧的身份承認朝廷的統治之外,只需開通商道,允許并州、兗州與洛陽四郡的貨物銷往冀州便可。
當然,冀州也需要向朝廷繳納賦稅。
其中最難辦的事情,也無非是推行新政,清查田畝。
這件事,顯然要得罪大量的冀州世家和本地豪族。
但韓馥會在乎這些嗎?
若不是這些世家和豪族暗中支持袁紹,又引來公孫瓚覬覦,偌大一個冀州又豈會這般輕易便拱手讓人?
經此一事,韓馥心中早就對冀州的世家豪族失望透頂,恨不得他們全部去死才好。
如今王景要韓馥主持推行新政,他非但不會阻攔,反而心中高興到想要拍手稱讚,奉旨報仇豈不美哉?
對於韓馥的提問,丁三沒有解釋太多:“韓尚書,我家主公氣量恢弘,豈是那袁本初可比的?只要韓尚書你服從朝廷的政令,並且願意幫助我主推行新政,其他的問題都不過是細枝末節罷了。”
得到丁三肯定的答案,韓馥才稍稍放心下來。
甚至韓馥心裏打定主意,只要王景別太過分,這條大腿他抱定了。
“好,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該討論一下該怎麼奪取鄴城了。”
韓馥雙拳緊握,失去權力之後的生活有多憋屈,經過這段時間的波折,他已經一清二楚了。
如今有機會再次重登州牧大位,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舉兵討伐袁紹。
丁三授意韓馥稍安勿躁:“鄴城眼下還駐紮着袁紹的兩萬大軍,韓尚書若想顛覆袁紹對冀州的統治,此時切不可輕舉妄動。”
韓馥深以為然:“那我先去召集舊部。”
丁三點頭:“去吧,我也先去暗中聯繫一下我家主公,只待時機一到,大事可為。”
翌日午時,兗州昌邑。
王景在用午膳時便收到丁三的飛鴿傳書,得知了韓馥願意反水的消息。
“韓馥居然敢起兵反叛?還真是不容易啊。”
歷史上的韓馥,可是被袁紹派來的一個使者,就被嚇得躲進廁所用小刀自殺的絕世慫貨。
能把這樣的慫貨說動,讓他揭竿而起,毫無疑問丁三在背後是做了不少事情的。
韓馥還不知道,朱漢之所以這麼快就對他動手,便是丁三災暗中使勁兒。
郭嘉也看完密信,也是忍不住出聲感慨:“韓文節此人毫無雄才大志,若非被逼到狗急跳牆之地步,必然不敢反抗袁紹。然則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我軍已近乎豪取兗州全境,更派出騎兵襲擾冀州,讓袁紹自顧不暇。想必這種情況下,即使是韓文節,恐怕也會按耐不住想要奪回州牧之位了。”
荀攸笑道:“奉孝所言極是,韓文節此人慫歸慫,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袁紹想不想那他開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只要讓韓文節以為袁紹會對他動手就足夠了。君臣猜忌,自會被外人有機可乘。”
此事本就是荀攸和郭嘉二人在背後秘密推動,而事情的發展也正如他們所料的那般。
小小的書房裏,王景和荀攸還有郭嘉三人,開始推演後續的計劃,打算正式介入冀州的內亂,扶持韓馥和袁紹打擂台。
若是成功,袁紹等同後路被斷,大本營失陷,落個雖勝而敗而下場。
須知鄴城乃是冀州治所,論人口和經濟,更是超過京師洛陽,為天下第一大城。
只要奪取這座城市,袁紹在冀州的所有佈局,都會功虧一簣。
就算最後重新攻佔回來,熾烈的戰火燒灼之下,鄴城也必然會受到劇烈的損傷,失去大量的人口和財富,建築物遭到破壞之後,袁紹還得花錢自己去修。
因此王景才會與郭嘉和荀攸一同密謀此事,甚至早在一年半之前,王景就已經事先派出了一批暗衛潛伏在鄴城,可謂是未雨綢繆。
即便是郭嘉這位鬼才,亦深感王景的這一子落下簡直妙到了極點:“這下子袁本初要有麻煩了,希望他能沒事吧。”
王景也笑着看向郭嘉:“奉孝覺得韓文節有幾成的勝算?亦或是需要北軍出動重兵襄助他對抗袁紹嗎?”
郭嘉聞言淡淡地搖了搖頭:“要奪冀州,何其易也,嘉以為我軍無需動用一兵一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