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從莫斯科到成都(2)

2.4 從莫斯科到成都(2)

最後,我們總算到了阿拉木圖。在那裏我們要在國際旅行社住五天,然後乘蘇聯飛機到中國的烏魯木齊。車站沒有國際旅行社的標識,我父親問人家,他們都回答“亞捏日那唷(我不知道)!”

一個出租車司機把我們拉到一家旅館,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楚我們是要去國際旅行社,因為他只是連說:“大大(是的是的)!”

到了旅館我們先到餐廳吃飯。父親拿出飯票要付賬,女招待只要現金,我們說沒有,她就火了,叫來了經理。父親想盡辦法想向他們說明,我們在德國就已經交了錢,換成了旅行社的飯票,但他們不相信。我父親天真地拿出那一大迭盧布,那是莫斯科退機票時給我們的,意思是我們不是沒有錢付賬。那女招待一見就更火了,高聲叫起來:“這個人有錢得很,就是不願付賬!”第二天,餐廳經理和我們一起到了當地政府。那裏有一個說意地緒語的翻譯,幫我們說明了況。最後,當地領導許諾餐館經理,他們會去了解國際旅行社和飯票的問題,餐廳會收到錢的。第三天,經理又拒絕我們吃飯,我們又到地方政府去了一次。

我看到離旅館不遠,有一座美麗的雪山。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風景,它就像磁鐵一樣把我吸引住了。我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出向白雪覆蓋的山峰走去,我要登上山頂。一整天,我都在原野里飛快地走,不吃不喝。我指着一本小詞典問一個農夫,這山有多遠。他不會讀。到了下午,太陽都快落山了,山離我還是很遠,我只有放棄了。回到旅館已經很晚了,人們都笑話我,因為那山看起來近,實際有60公里遠。父親見我回來很高興,他已經擔心我好久了。

五天之後,我們總算飛到戈壁灘上的烏魯木齊市,這是救助機構所能付費的最後一程。因為在中國必須用美元付費,而救助機構只能付馬克。

我們站在兩架飛機旁,一架是把我們送來的蘇聯飛機,一架是中德航空公司的德國容克ju52運輸機。這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停機坪,除了風向標什麼也沒有。

ju52的飛行長官過來問我們到哪兒。父親說到重慶,但沒有票,也沒有錢。中國機長用德語說:“沒關係,德國大使館會給你們付的。”

我父親正要說我們是猶太人,我連忙打斷他:“不要說,都一樣的!”

飛行員用德語說:“你們可以登機了,飛機馬上起飛!”

這正是我想聽到的。

我看到他們在給飛機加油。自然是用人工,把漏斗插在飛機翅膀上的油箱口子上,用手提着五加侖的油桶往漏斗里倒油。

起飛后,飛行員給我們吃哈密瓜,我從來沒有享受過那麼好吃的水果。

經過一段顛簸的飛行,飛機在戈壁上的哈密停下來。這是一個小村莊,沙漠中的綠洲,風景如畫,但是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我們被帶到一個小“旅館”,那只是一個泥土房子,和當地其他建築一樣。我父親想上廁所,但沒有人懂他說什麼。他只得打手勢,這下讓人弄懂了,解決了他的問題。

第二天,我們飛到蘭州又停了一次,在那裏吃了點東西。就在當天,我們飛到了四川省會成都,而不是目的地重慶,因為那天重慶有日本人空襲的警報,這在那段時間是司空見慣的事。

成都中德航空公司經理問我們,要到哪家旅館下榻,哪家飯店吃飯。父親很費勁地向他解釋,我們是難民,每人只能帶五個馬克,我們兩人隨身總共就十馬克。經理很吃驚,搖着頭用標準的德語叫起來:“從來沒聽說過!”他馬上打一個夥計給我們拿來了些吃的。飛行員想邀請我們一起去旅館,但父親客氣地謝絕了。我們就睡在辦公室的沙上,那些辦事員和苦力都咧着嘴笑話可憐的外國佬窮成這樣。

註釋

1意第緒語屬於日耳曼語族。全球大約有三百萬人在使用,大部分的使用者是猶太人。而且其中主要是歐洲猶太人在操用此語。意第緒(語)這個稱呼本身可以來代表“猶太人”,或者說是用作表示“德國猶太人”的稱呼。在20世紀20年代的蘇聯,意第緒語被認為是“猶太無產階級”的語被鼓勵使用;同時,希伯來語則被當作“資產階級”語。在以色列,意第緒語被現代希伯來語所取代。許多從蘇聯來以色列的老移民(通常超過50歲)能在某種程度上使用意第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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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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