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你需要怎樣的錯覺(5)
但是,菲利波伊茲在一九九〇年就去世了。他留給妻子的是二十餘年的想念與孤獨。
我們彼此客套寒暄,
並說這是多年後難得的重逢。
我們的老虎啜飲牛奶。
我們的鷹隼行走於地面。
我們的鯊魚溺斃水中。
我們的野狼在開着的籠前打呵欠。
我們的毒蛇已褪盡閃電,
猴子——靈感,孔雀——羽毛。
蝙蝠——距今已久——已飛離我們間。
在交談中途我們啞然以對,
無可奈何地微笑。
我們的人
無話可說。
——《不期而遇》(陳黎、張芬齡譯)
詩人都是孤獨的。命運也曾給過她悲劇。但是,她卻不曾感到絕望過。與她的作品一樣,在她身上,我們看到的,彷彿永遠都是清曠優雅的孤獨,深藏內蘊。而那些無可奈何或無話可說,也終會被時間,用一個蒼老的微笑諒解。
辛波絲卡也抽煙,幾乎煙不離手。與杜拉斯那種邪惡之美不同,辛波絲卡是溫和如水的。香煙,咖啡,書本,小寵物,詩歌,老去的歲月,思念與幻想……這些,都能讓她隨時保持感性而迷人的懷。
看她老年的一些照片,神中沒有一絲戾氣,整張臉,都陶醉在手中香煙的裊裊青霧裏。像陶醉於多年前與戀人相見的美麗錯覺,少女一般的微笑中,盛開着清寂而古典的寂寞。
“如果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右手緩緩繞過頸后,然後輕輕地撫摸自己的左臉,就會產生被溫柔的戀人之手撫摸的錯覺。”
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嘆息,時至今日,我終於能體會到那種錯覺了。
不管是需要還是不需要,裏面蘊含的龐大容量委實讓我驚奇。詩意的,寂寞的,變幻的,荒謬的,感動的……日光之下,我將它們一一收納。
這樣的收納是一個安寧的過程。依然有著兒時站在植物葉隙滴漏的層層天光下,收納心愛之物的富足與確定。沾滿俗世的暖意與塵灰。雖然微弱,卻從不曾隔着猜測與禁忌。
就像命運預先佈置,又最終期許的那樣。
附一
loveatfirstsight
wislawaszymborska
they’rebothconvinced
thatasuddenpassionjoinedthem。
suchcertaintyisbeautiful,
butuncertaintyismorebeautifulstill
sincethey’dnevermetbefore,they’resure
thatthere’dbeennothingbetweenthem。
butwhat’sthewordfromthestreets,staircases,hallways—
perhapsthey’vepassedeachotheramilliontimes?
iwanttoaskthem
iftheydon’tremember—
amomentfacetoface
insomerevolvingdoor?
perhapsa“sorry”mutteredinacrowd?
acurt“wrongnumber”caughtinthereceiver?
butiknowtheanswer。
no,theydon’tremember。
they’dbeamazedtohear
thatchancehasbeentoyingwiththem
nowforyears。
notquitereadyyet
tobecometheirdestiny,
itpushedthemclose,drovethemap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