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第五輯 情寄尺牘兩相知(18)
可惜天陰,望不清。***但山裡住家可太舒服了。十一時上車,車頭是電氣的,在萬山中開行,說不盡的好玩。但今朝又過好風景,我還睡着錯過了!可惜。後天是美國共和紀念日,我們正到芝加哥。我要睡了,再會!
妹妹!
摩
七月二日
親愛的:
整兩天沒有給你寫信,因為火車上實在震動得太厲害,人又為失眠難過,所以索性耐着,到了紐約再寫。你看這信箋就可以知道我們已經安到我們的目的地紐約。方才渾身都洗過,頗覺爽快。這是一個比較小的旅館,但房金每天合中國錢每人就得十元,房間小得很,雖則有澡室等等,設備還要得。出街不幾步,就是世界有名的fifthave。這道上只有汽車,那多就不用提了。我們還沒有到k。c。h。那裏去過,雖則到岸時已有電給他,請代收信件。今天這三兩天怕還不能得信,除非太平洋一邊的郵信是用飛船送的,那看來不見得。說一星期吧,眉你的第一封信總該來了吧,再要不來,我眼睛都要望穿了。眉,你身體該好些了吧?如其還要得,我盼望你不僅常給我寫信,並且要你寫得使我宛然能覺得我的乖眉小貓兒似的常在我的左右!我給你說說這幾天的經過形,最苦是連着三四晚失眠。前晚最壞了,簡直是徹夜無眠,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一路火旺得很,一半許是水土,上岸頭幾天又沒有得水果吃,所以燒得連口唇皮都焦黑了。現在好容易到了紐約,只是還得忙;第一得尋一個適當的apartment。夏天人家出外避暑,許有好的出租。第二得想法出脫帶來的寶貝。說起昨天過芝加哥,我們去museumofnaturealhistory走來了。那邊有一個玉器專家叫lanfer,他曾來中國收集古董,印一本講玉器的書,要賣三十五元美金。昨天因為是美國國慶紀念,他不在館,沒有見他。可是文伯開玩笑,給出一個主意,他讓我把帶來的漢玉給他看,如他說好,我就說這是不算數,只是我太太madamahsusiaomay的小玩意兒collection,她老太爺才真是好哪。他要同意的話,就拿這一些玉全借給他,陳列在他的博物院裏;請本城或是別處的闊人買了捐給院裏。文伯又說:我們如果吹得得法的話,不妨提議讓他們請爸爸做他們駐華收集玉器代表。這當然不過是這麼想,但如果成的話,豈不佳哉?我先寄此,晚上再寫。
摩
愛眉:
久久不寫中國字,寫來反而覺得不順手。我有一個怪癖,總不喜歡用外國筆墨寫中國字,說不出的一種彆扭,其實還不是一樣的。昨天是十月三號,按陽曆是我倆的大喜紀念日,但我想不用它,還是從舊曆以八月二十七孔老先生生日那天作為我們紀念的好;因為我們當初挑的本來是孔誕日而不是十月三日,那你有什麼意味?昨晚與老李喝了一杯cocktail,再吃飯,倒覺得臉烘烘熱了一兩個鐘頭。同船一班英國鬼子都是粗俗到萬分,每晚不是賭錢賽馬,就是跳舞鬧,酒間裏當然永遠是滿座的。這班人無一可談,真是怪,一出國的英國鬼子都是這樣的粗傖可鄙。那群舞女(bawoardcompany)不必說,都是那一套,成天光着大腿子,打着紅臉紅嘴趕男鬼胡鬧,淫騷粗丑的應有盡有。此外的女人大半都是到印度或緬甸去傳教的一群乾癟老太婆,年紀輕些的,比如那牛津姑娘(要算她還有幾分清氣),說也真妙,大都是送上門去結婚的。我最初只見那位牛姑娘(她名字叫sidebottom,多難聽!)是新嫁娘,誰知接連又見至九個之多,全是準備流血去的!單是一張飯桌上,就有六個大新娘,你說多妙!這班新娘子,按東方人看來也真看不慣,除了真丑的,否則每人也都有一個臨時朋友,成天成晚的擁在一起,分明她們良心上也不覺得什麼不自然,這真是洋人洋氣。
我在船上飯量倒是特別好,菜單上的名色總得要過半。這兩星期除了看書(也看了十來本書),多半時候,就在上層甲板看天看海。我的眼望到極遠的天邊。我的心也飛去天的那一邊。眉你不覺得嗎,我每每憑闌遠眺的時候,我的思緒總是緊繞在我愛的左右,有時想起你的病態可憐,就不禁心酸滴淚。每晚的星月是我的良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