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輯猛虎集(5)
他們借用普羅列塔里亞的瓢匙在彼此請呀請的舀着喝。
他們將來銅像的地位一定望得見朱溫張獻忠的。
綉着大紅花的俄羅斯毛毯方才拿來蒙住西窗的也不
知怎的滑溜了下來,不容做夢人繼續他的冒險,
但這些滑膩的夢意鑽軟了我的心
像春雨的細腳踹軟了道上的春泥。
西窗還是不擋着的好,雖則弄堂里的人聲
有時比狗叫更顯得鬆脆。
這是誰說的:“拿手擦擦你的嘴,
這人間世在洪荒中不住的轉,
像老婦人在空地里撿可以當柴燒的材料?”
怨得
怨得這相逢;
誰作的主?——風!
也就一半句話,
露水濕了枯芽。
黑暗——放一箭光;
飛蛾:他受了傷。
偶然,真是的。
惆悵?喔何必!
倫敦旅次九月
深夜
深夜裏,街角上,
夢一般的燈芒。
煙霧迷裹着樹!
怪得人錯走了路?
“你害苦了我——冤家!”
她哭,他——不答話。
曉風輕搖着樹尖:
掉了,早秋的紅艷。
倫敦旅次九月
季候
一
他倆初起的日子,
像春風吹着春花。
花對風說“我要”,
風不回話:他給!
二
但春花早變了泥,
春風也不知去向。
她怨,說天時太冷;
“不久就凍冰。”他說。
杜鵑
杜鵑,多的鳥,他終宵唱:
在夏蔭深處,仰望着流雲
飛蛾似圍繞月亮的明燈,
星光疏散如海濱的漁火,
甜美的夜在露湛里休憩,
他唱,他唱一聲“割麥插禾”——
農夫們在天放曉時驚起。
多的鵑鳥,他終宵聲訴,
是怨,是慕,他心頭滿是愛,
滿是苦,化成纏綿的新歌,
柔在靜夜的懷中顫動;
他唱,口滴着鮮血,斑斑的,
染紅露盈盈的草尖,晨光
輕搖着園林的迷夢;他叫,
他叫,他叫一聲“我愛哥哥!”
黃鸝
一掠顏色飛上了樹。
“看,一隻黃鵬!”有人說。
翹著尾尖,它不作聲,
艷異照亮了濃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
等候它唱,我們靜着望,
怕驚了它。但它一展翅,
衝破濃密,化一朵彩雲;
它飛了,不見了,沒了——
象是春光,火焰,象是熱。
秋月
一樣是月色,
今晚上的,因為我們都在抬頭看——
看它,一輪腴滿的嫵媚,
從烏黑得如同暴徒一般的
雲堆里升起——
看得格外的亮,分外的圓。
它展開在道路上,
它飄閃在水面上,
它沉浸在
水草盤結得如同憂愁般的
水底;
它睥睨在古城的雉堞上,
萬千的城磚在它的清亮中
呼吸,
它撫摸着
錯落在城廂外內的墓墟,
在宿鳥的斷續的呼聲里,
想見新舊的鬼,
也和我們似的相依偎的站着,
眼珠放着光,
咀嚼着徹骨的陰涼:
銀色的纏綿的詩
如同水面的星磷,
在露盈盈的空中飛舞。
聽那四野的吟聲——
永恆的卑微的諧和,
悲哀揉和着歡暢,
怨仇與恩愛,
晦冥交抱着火電,
在這敻絕的秋夜與秋野的
蒼茫中,
“解化”的偉大
在一切纖微的深處
展開了
嬰兒的微笑!
十月中
山中
庭院是一片靜,
聽市謠圍抱;
織成一地松影——
看當頭月好!
不知今夜山中,
是何等光景:
想也有月,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