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樊首長的安慰
劉老的燙傷並沒有簡單想像的那樣嚴重,劉老手在之前的訓練中已經能夠小範圍的活動,所以才能在王小莉那一杯開水澆過來的時候躲掉一些。
給病人送葯端開水,這王小莉一早也沒按好心。簡單如是想,嘴上卻什麼也沒說,想必身後的劉家人也一定明白。
簡單看着劉老爺子的手直掉眼淚,劉老的兒媳婦忍不住勸她,“小簡護士,你別哭了,這事兒怨不得你。你在護士站為我們家老爺子做的事我都聽說了,我也都記下了。你對老爺子好,我和老劉心裏都明白。”
劉家雖不及樊家,但自家老爺子受的罪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劉家照料老爺子醫院生活的老二夫婦都聽說了,那個什麼院長的女兒實在是太過分,燙了自家老爺子還污衊老爺子的名聲,而這小簡護士看不過去說話就被對方扣上了吃回扣的帽子。老二劉建國知道了這事兒就給大哥劉戍疆去了電話,老劉家再怎麼不濟也不能被一個小醫院院長給壓住了。
本來簡單跟同事換了班想夜裏和劉家人一起陪陪老爺子,劉家人卻過意不去說什麼也不讓簡單留下。簡單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總覺得如果自己當時不是為了躲樊旭東、不縱容王小莉胡鬧,劉老今天也不用遭這罪了。
可憐樊首長,如果知道這次的躺搶事件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
簡單媽蔣淑英有一個外地的會診,一大早就出門了。簡單回到家鍋空屋空,沒吃也沒喝。情緒不佳的簡單洗了澡就躺下了,望着黑漆漆的屋頂,心裏一酸。
簡單的性格樂天派,神經又大條,從小到大讓她委屈難過的事情十根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
手機響的時候簡單已經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那時是幾點種,只怕是自家太后查崗,趕忙起來找手機。找到手機電話也斷了,怕母親擔心,簡單忙用座機打了母親的電話,母親卻連敷衍她幾句也沒空,手術方案沒確定好,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
不知道是誰的騷擾,簡單切了一聲,揉了揉眼睛又倒下了。
手機又閃,簡單接起,迷迷糊糊的哼了一聲,電話那頭很久才出聲。
“是我,樊旭東。”
聽着這名字簡單略有驚訝,反應了一會兒才應道,“哦,哦,是您吶。”
劉老與樊家的關係,劉老被燙傷的事情樊旭東知道也不為過。簡單不知道樊旭東這個時候來電話想知道點更詳細的東西還是其他什麼,只可惜事發時候簡單自己也不在場。
“今天的事,受委屈了吧。”樊旭東隻字未提劉老,語氣平淡的一句話里都是對簡單的慰問與關切。
簡單是委屈,而且很委屈。蔣淑英出差不在家,她想倒倒苦水也沒有地方。在科室就更不要提了,誰不知道王小莉是副院長的女兒,對自己,別人除了安慰也是愛莫能助。除了見到劉老時的心疼,被王小莉污衊這件事情上簡單沒掉過一滴眼淚,也沒對別人說過一句委屈。可是,此刻這個電話,這個在自己這裏最無關緊要的男人打來的電話卻讓簡單一下子卸下了所有防備。
眼淚,順着簡單的眼角涌了出來。一股股順着簡單平滑逛街臉頰滑到了唇邊。
咸。
意識到自己哭了,簡單趕忙用手摸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唔噥道,“也算正常了,醫患關係不好處,醫生護士之間也難免有摩擦。”
“都是,都是誤會吧。”
天知道簡單這句話有多違心。可是眼淚刺激下略有清醒的簡單即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不迭的頂上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對方是高高在上的手掌,可是沒空聽自己這小卒子倒苦水的。簡單抿住唇不在說話,準備從樊旭東接下來的話里聽聽對方的情緒,是否對自己的失態惱怒。
聽出了簡單聲音里的異樣,樊旭東的眉陡然提起。他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在哭,卻不知,不知自己該怎麼說怎麼做。
本來劉老爺子的事情如果他不親自過問,劉家是自然不會來麻煩他的。可巧就巧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兵去醫院看望之前服務過的老首長,正巧碰到了這事兒就彙報給了樊旭東。樊旭東立即電話了過去問了問情況。一杯開水險些全部澆在劉家老爺子的手上,而簡單,那個小丫頭,也因為幫着劉老爺子說話而被同科室的小護士潑髒水。
樊旭東見過工作中的簡單,那種熱情與專註,裝是裝不出來的。成天面對半癱甚至不能自理的病患,就算自己也不能心平氣和,更不要提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姑娘。這也許是除了真誠之外,樊旭東對簡單有好感的另外一個原因。
樊旭東想起了在咖啡廳里與簡單的面對面,那明亮的眼眸中是旁處看不到的神采。而此刻,那眼眸里必定滿是淚水……
樊旭東的唇張了張,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無聲的嘆息。
“嗯,能這樣想,也許會舒服些。”樊旭東輕聲道。好像電話那端的人就在他的身邊,而他不自覺的,近乎以一種呢喃的狀態對她說話。
“謝謝。”簡單仍舊客氣禮貌,咬着肉嘟嘟的唇,嘴角還掛着淚珠兒。
“那,明天見個面好嗎?”樊旭東試探道,“中午時間有些緊,晚上可以嗎?”樊旭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就是特別想見到這個委屈的、含淚的小人兒。
立刻,馬上。
但是,樊旭東知道不妥,此刻的不妥。
時間不妥,身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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