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四章春天有一場戰爭(2)
騎車回家的人流漸漸稀了,快車道上汽車的勢頭仍不見減下來,甚至還有了堵車的趨勢,他倆不緊不慢地在路邊行人路上走着,在匆忙的人群中很少見有這麼閑適的一對兒。***
第四節
曉白要到一個地方去吃燒烤,我倆好容易才打到一輛車。下班時間,每一輛出租車都是滿的。我們坐在後排座上,曉白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但我感覺到他的胳膊沒有任何重量。
車窗外已有不少幢大廈早早亮起了霓虹燈,但是外面的天也還大亮着,那點點簇簇的燈火便被自然光線沖得很淡。曉白的胳膊有了一點重量,他想要我的反應,我卻偏不表現給他看,眼睛偏向窗外,就好像身邊沒他這個人似的。到了前面十字路口,車子忽然一個不可遏止的急剎車,曉白順勢摟緊我,我倆相視一笑,一剎那間,還是很默契的。
曉白說的那家燒烤館生意太好了,裏面的人滋滋地烤着肉,外面的人卻只能坐在沙上乾等着。
服務小姐的臉上的笑容有些堆砌,並且一道道地上茶。曉白說:“不用了,我們已經喝得夠多了”。
於是我們又重新來到大街上。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路邊上所有的燈都顯得格外地亮。
僅這一會兒功夫,街上的人就都好像各就各位了似的,該回家的回家了,該上哪的也全都到達了。馬路上不像剛才那麼擁擠了,公共汽車慢悠悠地從街角調頭彎過來,動作顯得笨拙而又緩慢。路邊的小飯館裏已經佔滿了座,喝酒的人紅頭漲臉的,隔着玻璃窗就能看到他們的種種醜態。
曉白說要不到我們學校附近去吃吧,那邊的餐館我比較熟。我們還沒看清站牌就上了一輛公車,一切都顯得慌亂不安。
我們在校門口那一站下車,因為是周末,校門口那幾家餐館生意格外地好。我們去了一家坐落在一個高台階上的門口掛着兩個極大的紅燈籠的小飯館,那燈籠幾乎佔了木門的一半,流蘇長長地垂下來,好像罕劇里的佈景。
不知現在啟東在幹什麼?
在劇團對面的那家小餐館裏喝酒?
他身邊一定有人了吧?
餐館裏鋪着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吧枱上擺着漂亮的酒具。曉白沒看菜譜便熟練地報出幾樣菜的菜名,還點了一種色澤澄黃的桂花酒。(他們一定常常到這兒來吃飯。)
“阿靜,你今天這件衣服挺好看的。”
“是嗎?”
他笑了一下,整齊的牙齒即便是在幽暗的光線下也顯出它與眾不同的潔白。
“我嘴角有一顆痣,人家都說像我這樣的人有吃福。”
“那就多吃點。”曉白說,“阿靜,你來我家這麼長時間了,我這還是第一次約你出來。”
我沒說話。
“我媽她主要是沒事幹。現在收了幾個學生教他們彈琴,緒也好多了。”
我倆一談起家裏的事來,感覺上倒有點像一家人了。這時候,臨桌有兩個女孩朝這邊指指點點。曉白回頭看了一下,告訴那兩個是他的同班同學。我說:“哎,曉白,你們班有女生追你嗎?”
“你希望有,還是希望沒有?”
“實話實說。”
“這口氣聽起來怎麼跟審犯人似的?”
“不說就是有秘密嘍。來,為秘密乾杯!”
我聽到玻璃杯在空氣中叮地響了一聲,聲音格外清脆。
曉白說吃完飯讓我到他宿捨去看看,又說周末同學都回家了,他們宿舍里也沒別人。
我知道事到了這一步,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我和吳啟東除了擁抱、接吻,別的什麼都沒幹過。
曉白是我第一個男人。
校園裏不知是什麼花早早地開了,黑暗中湧出一股股莫明的暗香。曉白似乎專找黑暗的小道走,阿靜漫不經心地問,你們學校的路燈是不是都壞了。說得曉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在天黑阿靜看不出來。
曉白覺得這次行動就像他精心策劃好的一個陰謀似的,一切都按照他想像中的事進行。當他十分順利地把阿靜放進屬於他的那個全校最乾淨的白蚊帳(他們學生宿舍一年四季都掛蚊帳)的時候,他沒有勝利后的喜悅,反而覺得有點內疚。